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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傾情

第四章 神秘的對話

滬上傾情 幽蘭清曲 1229 2019-12-06 22:10:30

  傍晚,少文邀舊日同窗吳蘊初、王曉籟、司徒信三人到望平街的新雅茶室小敘,這三人是他的中學同窗兼好友,如今均在報館工作。

  店如其名,新雅茶室是一家頗為雅致的茶樓,明清時期的二層磚木結(jié)構(gòu)建筑,門口兩側(cè)的紅漆柱子上掛了一對赭底金字的楹聯(lián):上聯(lián)“來來往往迎天下之客”,下聯(liá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品新雅之茶”。

  室內(nèi)喧囂嘈雜,一個手臂上搭了條白毛巾的茶房見少文走進來,忙迎上來打躬作揖:“客官,這兒滿座啦,您樓上請!”

  少文剛到樓上選好位置,茶房就端著一套紫砂茶具跟了過來,問道:“這位少爺,您幾位呀?”

  “四位。”

  茶房將茶具擺好,正要給少文倒茶,被他阻止了:“欸不用了,小二哥,我自己來,你去忙吧!”

  “好嘞,您隨意!”茶房爽朗地笑道,說完一溜煙兒跑下了樓。

  少文啜了口茶,百無聊賴地朝四周打量:這兒零零散散坐著幾個穿長衫的茶客,比樓下安靜很多,左右靠窗位置各擺有一列烏漆桌椅,中間是開闊的過道,兩側(cè)墻壁上掛著不少后人臨摹的歷朝歷代“名家書畫”。

  “蹬蹬蹬”樓道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少文抬眼望去:那是個身形瘦長的年輕男人,穿短打肩頭掛著個包袱。

  這人快步走到少文左側(cè),朝一位櫻白軟稠長衫的中年男人拱手作揖:“小弟拜見老大?!?p>  白衣男體形偏胖,臉上有一圈短短的絡(luò)腮胡,他放下茶盞抬頭道:“請問仁兄,是否在門檻內(nèi)?

  “不敢,沾了祖師爺?shù)墓??!?p>  “貴前人頂?shù)哪膫€字?”

  “坤”

  “貴幫是?”

  “看花不是花,看月不是月,水中有月,鏡中有花?!?p>  說到這兒雙方都沉默不語,片刻后白衣男臉上忽然綻出笑容:“請問貴幫有多少船?”

  年輕男人拱了拱手:“不敢當,小弟初來乍到,還請老大多多包涵。”

  少文聽的云里霧里,這時,有只溫厚的手掌從背后拍了拍他,他渾身肌肉不禁微微顫栗,扭頭一看,驚叫道:“蘊初!”

  眼前的同齡男子身材高大,梳著背頭,眉骨突出眼睛大而深邃,身著半舊的藍布長衫,朝他打趣:“欸?看什么這么入神?連我這老同學從你身旁走過都沒發(fā)現(xiàn)?”

  “哈哈,我都等你半天了,快坐快坐!”少文霍的起身。

  “怎么?王曉籟和司徒信還沒來?”吳蘊初拖開條凳問。

  “是啊,一個個跟大姑娘上轎似的,磨磨蹭蹭的!”少文苦笑著搖頭。

  “哈哈,說不定要梳妝打扮一番,撲點粉呢!”吳蘊初戲虐。

  寒暄了幾句,二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qū)^,只見白衣男給身旁的隨從丟了個眼色,隨從立馬從兜里摸出一吊錢,交給肩頭掛著包袱的年輕男子。

  少文壓低聲音問:“他們在干嘛呢?”

  吳蘊初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他們是幫會中人,說的是暗語,白衣服那個人稱‘朱爺’,是這一帶的碼頭官,另一個人肯定是外碼頭的,按青幫規(guī)矩,到了新碼頭就要來拜見這里的碼頭官,俗稱‘拜老頭子’,你別看這朱爺?shù)鮾豪僧敚臼驴纱笾?,他手下門生少說也有兩三千,三教九流什么樣的都有……”

  “唔,原來如此!”少文恍然大悟。

  這時,一位穿杏色長衫小個子青年走了進來,遠遠叫道:“少文!”“蘊初!

  “曉籟!”少文起身相迎。

  簡短寒暄后,二人拖開條凳坐下。

  “對了,司徒信呢?”少文一面倒茶一面笑問,他往司徒家打電話無人接聽,只好托距離司徒信家不遠的王曉籟轉(zhuǎn)達。

  “他……算了…..還是別等了?!蓖鯐曰[支支吾吾。

  少文怔住,將茶水遞向他,問道:“他怎么了?他有別的事兒?”

  王曉籟還在躊躇,吳蘊初便接過話來:“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不久前司徒信的哥哥遇害了?!?p>  “你說什么?”少文愕然,仿佛猝遭雷擊。

  “是的,司徒大哥是下晚班時被人亂棍打死的。”王曉籟補充道。

  少文愣住,他對司徒強的最后記憶還停留在出國那年的五月,回憶像一卷牛皮紙般在他的腦海里慢慢舒展開......

  當時距離歐戰(zhàn)結(jié)束差不多半年之久了,《巴黎和會》上曝出驚天內(nèi)幕(日本作為協(xié)約國之一,提出繼承德國在山東的一切特權(quán)),緊接著北平爆發(fā)了轟轟烈烈的反帝愛國運動,那場運動迅速席卷全國,各地學生、工人、愛國志士紛紛響應(yīng),在那場新文化運動中,工人罷工、學生罷課、商人罷市。

  滬上不少熱血青年走上街頭抗議或演講,而少文當時還只是個單薄瘦弱的中學生,也跟著同學一起結(jié)隊游行、散發(fā)傳單,就在他和同學們進入公共租界時,一群荷槍實彈的巡捕沖過來阻攔,學生與巡捕爆發(fā)沖突,一名學生當場斃命。就在少文制止一名印捕毆打同窗時,另一名西捕從腰間拔出槍來,千鈞一發(fā)的緊要關(guān)頭,一個男人猛地將他推開,子彈打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當年那個替自己擋子彈的男人正是在《申報》工作的記者司徒強,想到這里,他眼睛濕潤了,喉嚨也發(fā)硬梗住……

  良久,緩緩開口:“兇手抓住了嗎?”

  吳、王二人同時搖頭。

  少文攥緊了拳頭,怒色道:“究竟何人所為?”

  “司徒大哥秉性耿直,常以筆為槍報道社會上一些丑惡現(xiàn)象,應(yīng)該是得罪了某種黑惡勢力……”

  “豈有此理!”少文血氣上涌,一拳砸在茶桌上。

  王曉籟道:“巡捕房雇傭的都是些地痞流氓,人命如草芥,他們哪里會管平民百姓死活?法租界那些皮焦齒黑的安南巡捕,還有公共租界的紅頭蒼蠅,對底層百姓更是囂張跋扈,動輒打罵……”

  吳蘊初道:“司徒信難以承受這種打擊,這段時日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誰也不肯見……少文,他和你關(guān)系最好,興許你的話他能聽進去,有時間你去勸勸吧?”

  少文眼里含有淚光,緩緩道:“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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