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東西
若單單是這樣,倒也不必太過憂心,梁烏國向來富裕,百姓富足。
即使家中稍貧苦的人也備夠了足夠整個冬天燒火取暖的木材。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剛登基的,缺心眼兒的小皇帝不顧眾人阻攔,下令大赦天下。
牢獄中的所有囚犯全都被放了出來。
眼下正值雪災(zāi),那些被放出來的囚犯大多是沒吃沒穿,無所依靠,哪里受得了嚴(yán)寒。
又開始重拾了老本行,竄向各家各戶搶劫、盜竊、殺起人來。
各地官府在大雪封閉,眾人安心的閉門不出的情況下,正準(zhǔn)備張燈結(jié)彩,歡歡喜喜的迎接新年。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當(dāng)頭棒喝,打的個措手不及。
只能派出官兵、衙差、捕快,所有的人力全部出動去追捕那些犯人,任務(wù)險重,時時刻刻都在發(fā)生沖突。
府衙一下就空了,沒有留下人防守,這給了那些人一個機(jī)會。
張炎之聽說河州旁邊的鳳鳴城,知府大人被狂徒殺死在自己的府中。
這無疑是一種挑釁,鳳鳴城有暴賊出現(xiàn),殺死了河州知府,官府這下也震驚了。
連夜貼出懸賞通緝,清剿所有在河州出現(xiàn)過的囚犯,報酬豐厚。
最重要的是,官府為鼓勵百姓為民除害,滅掉惡人的囂張氣焰,在官府門口開了一個殺手榜。
只要去官府登記注冊,就可以成為一個領(lǐng)官糧的殺手。
抓到犯人多的,帶到府衙核實(shí)登記,殺手榜的排名就會上升,拿到的報酬自然就多。
這不僅是一個發(fā)財?shù)暮脵C(jī)會,也是在世人面前揚(yáng)名立萬的好機(jī)會。
一時之間,人們一擁而入,上面出現(xiàn)了很多只在傳說中聽到過的武功高手。
不只是為了一睹大俠的風(fēng)采,更是行善事、揚(yáng)威名的好機(jī)會,何樂而不為呢?
張炎之為了洗刷師父多年來一直說自己不行的冤屈,也跑到官府中登記在編冊中成為了一名殺手。
只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抓到過一個囚犯。
在眾多人中,排名自然是石沉大海,想撈都找不到它的影子。
在這段時間,張家大院為了保證每戶張家人的安全,特地派去了懂武功的人守護(hù)著。
張父家來了兩個年紀(jì)與張炎之相仿的小仆。
看著他們瘦瘦弱弱的樣子,張炎之一直想要一個機(jī)會來證明自己,和他們。
這不,機(jī)會就從天上掉下來了嗎?
“少爺!”張白輕聲噓了他一下。
只聽到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張炎之厚重的花靴踩在雪上,發(fā)出簌簌的雜音,他停下了腳步。
三人趴在一處雪堆出來的高壟上,聽到有人說話,起初是壓低了嗓音私語,聽不大分明。
然后那聲音漸漸吵鬧起來,和著叫罵,一個,兩個,無數(shù)個……
“不是說只有兩個逃犯嗎?怎么這么多?”張炎之獨(dú)自言語。
“那些都是同伙,都聚在這里了,我們應(yīng)該回去搬點(diǎn)救兵才好?!睆埌孜艘幌露伦〉谋亲印?p> “我得到的情報就是只有兩個人,只要我們?nèi)爽F(xiàn)在立刻沖出去,一定可以將他們網(wǎng)一籮筐的。”張墨睜著亮閃閃的眼睛。
“不是說那兩個人被凍得趴窩了,只剩喘氣了嗎?是誰給你的情報?”張炎之看他。
“街頭菜市旁賣青菜的大嬸那里,花了兩文錢買來的?!睆埌啄藗€白眼。
如此!
躺在雪中,只一會兒,身上也落滿了雪,張炎之趴著,臉枕在手臂上,一副愜意安然的樣子。
“把……收拾好,你……過來……,去哪里……”。
“聽不清楚,那些人到底在吵什么?你抬頭看看去。”張白推了推身邊的張墨。
“我不!出頭椽兒先朽爛,你想讓我死??!”張墨又不傻。
“聽!有人走過來了。”張炎之抬手制止了他們。
三人同時放緩了呼吸,張白的眼神傳過來,握緊了手中的刀,張墨明白了。
又向張炎之暗示到:我抱住來人,老白用刀柄敲暈他,少爺你上去幫忙把他拖下來。
張炎之看著他的眼睛上下左右骨碌碌亂轉(zhuǎn),心想:搖頭晃腦的,莫不是生病了吧?
不理他,腳步聲越來越近,慢慢的摸索過來,停在離他們不到半丈遠(yuǎn)的地方。
“你們……”
“呀啊~~!”
話音剛出來,就被三人的吶喊聲蓋住了,張炎之撲上去抱住了來人,正要準(zhǔn)備下一步動作,張墨一腳蹬上他的后背。
“少爺!”
隨著兩人的驚呼,張炎之抱著懷里的人滾下雪壟去。
一陣眩暈過去,他睜開眼,看到的是一件印著官府標(biāo)志的衣服。
張炎之趴在那人胸口上,感覺到那人的手依然緊緊的護(hù)著他。
“還不起來?!?p> 身下的人壓低著聲音,又是溫柔,又是關(guān)心。
張炎之撐起手臂,半靠在他身上,視線對上了一雙干凈清明的眼眸,卻氤氳滿了墨色。
那人本來微張了口,好奇的盯著張炎之。
不料鬢角的一絲長發(fā)從張炎之的帽中滑落出來,隨著風(fēng)飄動,拂過他的嘴唇。
癢癢的,他抿了抿嘴巴,一片鮮紅。
“少爺!少爺?。 ?p> 張墨和張白從雪壟上跑下來,凄慘的喊著他。
“嚎什么?我還沒死呢!”
張炎之坐起來,拍著身上的雪。
“這位是官府的差人嗎?”
張白踹了張墨一腳,打斷了他的鬼哭狼嚎,像那人問到。
張炎之看張白的樣子,就知道他剛才的擔(dān)心是裝出來的,心中無語。
那人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張炎之,認(rèn)真的解釋道:“我是鳳鳴城縣衙屬的一名捕快,來河州協(xié)助抓捕囚犯的,我叫此狄?!?p> 張炎之歪過頭去,看著遠(yuǎn)處那些人。
“原來是這樣,我們還以為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多有得罪了?!睆埌紫蛩虑?。
張墨把張炎之扶起來,此狄?guī)е麄兿蜻h(yuǎn)處的房屋走去。
那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聽到了有關(guān)逃犯的風(fēng)聲,各自顯了神通,嗅著蛛絲馬跡找尋過來的。
里里外外的把一間矮房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連根毛都沒見到。
眾人就在這里吵了起來,衙門的捕快巡邏經(jīng)過這里,就勸他們都回家。
哪里知道那些人不服,說是官差早就把人藏起來了,想自己去衙門撈功。
“今天這事兒不說清楚,你們也別想離開!”一個老農(nóng)模樣的人揪著身旁一個捕快的衣襟。
河州人向來民風(fēng)彪悍,有理說不清就打到說清為止,出去街上回來一不小心都能掛上彩。
其他州的人大多不愿意到這里來當(dāng)差,河州的官府也是常常頭疼的。
“各位的好意我們都心領(lǐng)了,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那些暴徒都是很狡猾的,正所謂狡兔三窟,你們還是回去,這些事情很危險,還是交給我們官差來做?!北痪局娜撕闷獾恼f道。
“你是哪家的少爺?是跟著來看熱鬧的嗎?”此狄看張炎之別有意味的看著人群。
張炎之正了正外袍,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上下打量著自己。
出門時還穿著父親的披風(fēng),有些破舊了,那人問他是哪家的少爺,這讓他有些不自在。
“我叫張炎之。”他簡單的回了話。
此狄看出他不想多說話,默默站在一邊,看著師兄此度和那些人交談。
旁邊溫?zé)岬臍庀⒑舫鰜恚伙L(fēng)帶到他的面前,張炎之臉上越來越熱。
他覺得這里不會再有什么線索了,待下去也是浪費(fèi)時間。
便叫了張白和張墨,按著原路返回,這里離家有些遠(yuǎn)了,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家才行。
冬天的白晝只存在短短的一瞬,下雪天的寒冷讓這一切都更加引人注意。
“天怎么一下子變黑了?!睆埬f道。
“我們快點(diǎn)趕路回家吧?!睆埌状蛑?。
他們一早起來行路,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走來,竟走到了晌午。
回去沒多久,天色暗下來。
此刻張炎之只想待在家中,坐在灶火旁邊,一根一根的添著木柴。
看母親借著燭光穿針引線的縫著衣服,時不時和灶臺上揉面的父親拌兩句嘴。
想想就很溫暖,對比一下這惡劣的天氣,他有些生氣自己的任性,爹娘一定是擔(dān)心了。
其實(shí)來的時候并沒有得到張父的認(rèn)可,但是他還是偷偷溜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長大了,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
“少爺!少爺!”
聽到張白喊他,張炎之回過頭去。
“你怎么又出神了,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這兒好像不是我們走過來的地方?!?p> “可是雪下這么大,把來往的車轍腳印全都蓋住了,這么一大片荒地,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怎么會,我們來時不是做了標(biāo)記嗎?”
“可能是被風(fēng)刮跑了?!?p> “再等一會兒天就完全黑了,我們在外面不安全,先找個能避風(fēng)的屋子吧?!?p> 三人走到高處,眺望四周有沒有可以看見的燈火光明。
“誒!”
一陣喊聲乘著風(fēng)傳來。
很遠(yuǎn)的地方出現(xiàn)了十幾個明亮的小光點(diǎn),時而聚攏,時而散開,時而連成一串明珠。
“不會是強(qiáng)盜吧?”張墨抽出腰上的刀。
“不是,是剛才那些捕快。”張炎之認(rèn)出聲音。
“不是吧,這么遠(yuǎn),少爺你怎么知道的?!?p> “要是壞人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