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生人
于是,三人問了伙計,尋到一間空著的柴房,還算收拾得干凈,鋪了厚厚干草,躺在上邊軟軟的,小二為他們點(diǎn)了燈就離開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原本坐在那里的時候困得不行,等躺下來后又睡不著了,張炎之睜著眼睛,聽門外風(fēng)聲呼呼的刮著,雪打在地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張墨和張白兩人抱在一起,打著呼嚕。
漸漸地雙眼模糊起來,在他快要睡著時,一道影子竄過來,門突然被迅速推開又關(guān)上。
張炎之的眼睛立刻清明起來,他看到是此狄的身影,手里拿著一把沒有出鞘的刀,吹滅了正燃燒著的蠟燭。
屋中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的身手極快,在張炎之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噓!”他輕聲道。
張炎之感覺到他挾了屋外一身的冷氣全都撲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存的熱氣都被趕跑了,便要起手推開捂著自己嘴巴的手的主人。
此狄以為他是因?yàn)楹ε孪胍泻?,更用力的捂緊了,怕是剛才沒看清自己是誰,以為是壞人,便湊進(jìn)他耳邊說道:“是我,此狄?!?p> 張炎之不動了,在黑暗中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的臉離他極近,呼出的熱氣全都噴在他臉上,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緩慢而有節(jié)奏,胸口均勻的起伏著。
張炎之曲起膝蓋重重的頂上他的腰間,“??!”此狄悶哼一聲,從他身上滾下去,側(cè)臥在一邊看著他。
“你干什么!”兩人同時輕聲道。
“有囚犯。”此狄只簡單說了三個字便不再吭聲了,躺在一邊,靜靜的聽著外面的聲音。
張炎之的睡意瞬間全沒了,一下子緊張起來。
怎么辦?白天遇不上,晚上到這山坳里來,好巧不巧的竟然遇到了。
“先不要打草驚蛇,他們不一定今晚會動手,畢竟我們?nèi)硕?,只是?dān)心萬一不安全,頭兒讓我過來看著你們些?!?p> 兩人肩膀挨著肩膀,此狄聽到了張炎之的心跳聲,料到他緊張,一字一句的解釋著。
張炎之覺得不必如此,不過還是想跟他說聲謝,又怕聲音大了驚到人。
他便摸到了此狄的手——他雙手抱著刀交握在胸前,拉過他的手來,在稍微蜷曲的手掌心寫了一個謝字。
此狄收回去手,說了聲睡吧,便翻過身去背對著張炎之。
外面有踏雪的聲音傳來來,輕輕的踩在地上,那份小心翼翼都能讓人感覺到他做賊的心切。
“松月!你要不要那么高興???好好的干嘛要偷東西?”
“我們沒錢,他們?nèi)四敲炊啵f一發(fā)生點(diǎn)沖突怎么辦?我只是餓了,想吃點(diǎn)東西罷了,就不用再勞煩人家?!?p> “可你這樣是偷?。 ?p> “當(dāng)然了,不然我干嘛這么小心?早就光明正大的走進(jìn)去了?!?p> 只有黑袍才會陪她做這么無聊的事情。這得益于上次他們一起在一處非常偏僻的茶寮吃了一頓霸王餐,被人舉刀便追,才有了這回的經(jīng)驗(yàn)。
這里的人真是有趣,他們不聽故事不看畫,不想知道靈法天尊,更沒聽過招搖山,因?yàn)檎泻梢娬l都要問一句:“你知道招搖山嗎?我是……”
即使是這樣的自我介紹他也覺得冗長,更簡單明了的回了一句,“滾!”,順便舉起刀追出來。
他們什么都不感興趣,除了錢——那些做成一枚枚圓圓滿滿的白花花的銀幣,常常是在手中掂量幾次,感嘆一聲,梁烏國真是富足?。?p> 黑袍在她的身后飄著,青未讓他來就是因?yàn)樗粫l(fā)出聲音??偙日泻梢粊砭痛髶u大擺的踢門進(jìn)來,不用多少時間整個客棧都給掀翻了。
云幽想想也不會干出這種事情,她頭上戴著公主的頭銜,怎么也要行得正坐得直,不能污了自己的名聲,即使給她這個頭銜的國度此刻不知還在嗎?
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落滿了雪花的地上和房頂映出微微的白色,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在這一片潔白清明中都會顯得俗氣起來,它容不得一點(diǎn)玷污。
青未正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上面。
“真真是破壞了這一地的美景?!焙谂蹏K嘖道。
“你還沒看夠???一下雪就凍得人發(fā)抖,這樣的天氣有什么稀罕的?要是能有這樣的美景還不凍人,豈不美哉?”
“沒有付出一點(diǎn)的代價就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嗎?”
“不可以嗎?”
“大多是不可以的?!?p> “我一點(diǎn)都沒有貪心,我只不過是想要回我應(yīng)得的,那些原來都是屬于我的?!鼻辔赐O聛砹恕?p> 黑袍跟著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是柴屋外邊。
“怎么在這里停下?”
“那邊有人?!?p> 黑袍看過去,兩個身形高大的黑影,看不清模樣的人趴在一棟房子的窗邊,悄悄向屋內(nèi)探去。雖背對著他們,手中的刀卻映著雪光明晃晃的閃耀著。
“哦!完蛋!”
那兩人像是背對著青未,卻在雙方一陣發(fā)愣后直直朝他們沖過來,還拿著手里的刀!
“叫你晚上不要出來閑逛,看見不干凈的東西了吧!”
“你怎么知道?”
“這個不重要,救命?。。。 焙谂坜D(zhuǎn)身就跑,跑之前還用盡全力喊了一聲。
青未覺得自己應(yīng)該立刻跟上他,哪知道,柴房的門突然間打開,一腳就踹在青未的臉上,她直直的飛出去,由此她又得出一個經(jīng)驗(yàn),以后不管是干什么也好,最好不要站前邊,有事先嚇?biāo)?,沒事先被打死。
“踢高了,這人怎么這么矮?”
落地前,她聽到這么一句話。
此狄沒有同眼前的人過多糾纏,因?yàn)轳R上有兩個黑影又沖著他揮起了刀,立即閃開避過同時迅速轉(zhuǎn)了個身到側(cè)面去,只一劍就把那兩個黑影在脖子上捅了個對穿。
青未見他動作干凈利落,不想等他拔劍對著自己,連忙退走。只可惜那人不依不饒的跟在后面,循跡上來。
剛才黑袍的一聲大吼驚動了在這里的所有人,房屋中的燈光亮起,明光又蔓延出來,照進(jìn)寒夜。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眾人都披著衣袍沖出門來,只有此度的那一對人穿戴整齊。
“誰死了?誰死了?”
“別吵!哪里有人死了!”
“抓到了嗎?”
“抓到什么了?”
“囚犯?。 ?p> “哪里有囚犯?”
“我聽到有人喊救命!”
“去看看囚犯吧!”
他們嘰里咕嚕的說個不停,“快進(jìn)屋去,受不了了,在外面會凍死的?!?p> “你們幾人去把抓到的人都抬進(jìn)來,還有,找找此狄,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此度對著手下吩咐道。
兩人跑了出去,眾人又回屋關(guān)上了門,就這么一刻時間,所有站在門窗邊的人都凍得發(fā)紫,臉上掛滿了細(xì)小的白色冰晶,互相看著。
客棧老板急忙讓伙計在爐火中添了木柴,沾了濕氣的木頭丟在爐中,燒得噼里啪啦的響,冒著白色的煙氣。
門被撞開,出去的人回來了,七影拖著兩件衣服進(jìn)來。
“老大!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裹在衣服里面,不像是人?!?p> “你怎么把它拖進(jìn)來了?”
“這里亮一些,好看是什么東西?!?p> “好臭??!”
“什么味道?”
“你放屁了?”
“你才放屁呢!這不一樣……”
一股濃重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加上爐火的暖氣快速向四面八方侵襲,把所有人包圍起來。
“是尸臭?!贝硕认铝私Y(jié)論,他時常接觸,不過這里面多了一些他也陌生的東西。
他這樣一說,立刻讓客棧里的人都有了動靜,有些人不安,有些人則是蠢蠢欲動,他們也想加入這個游戲里,奈何被人搶了先。
不過現(xiàn)在他們面臨著另外一個問題,那臭味越來越濃郁,眾人已經(jīng)不能正常呼吸了,客棧老板讓此度的人趕緊把這些東西抬出去,“把尸體放在我的屋里,這樣我以后還怎么做生意???你這不是耽誤我嗎?”
“就是啊,這個味道已經(jīng)受不了了?!币呀?jīng)有人開始嘔吐。
七影本想爭辯幾句,可他實(shí)在也聞不了這味道了,他寧愿在外面受凍,于是又不得不把那衣服拖出去,放在雪地里。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交替,讓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兩重天,他正打算去叫此度,一回頭,卻見那東西又站了起來,只見一道紅影潑撒出去,落在雪地上格外醒目,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倒在了地上,頸部有源源不斷的活血流出來。
血腥味很快被風(fēng)吹散了,根本來不及到屋中,那紅色慢慢滲入雪中,漸漸淡去,直至成了雪一樣的潔白。
“七影他們怎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來?”此度拉開木門,向前面的空地看去,什么都沒有。
“七溪呢?”他問道。
“哦,他看到此狄追著什么東西跑了,他們幫忙去了。”有人告訴他。
“快收拾東西離開這里!”
此度開始有些慌張,他的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突然出現(xiàn)的囚犯,這里為什么會有個客棧,必須趕快找到此狄才是,他們不應(yīng)該分開的,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不知是和誰有關(guān),又或許是未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