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飄蕩的引道青柳徐徐向后掠去,雨后的空氣中夾雜著潮濕與清新。
不夜一如往日般在軟榻上打坐吐納,只是此刻卻少了一份往日的淡然,雖然他對這次出使的目的沒有上心,但是這樣的變故,按理說他應該早早得知,可是那人卻只字不提!
隨著距離邊境越來越近,官道旁原本隨處可見的水田逐漸星星落落,地勢也不再平坦,順著官道開始緩緩抬高,樹林密集,野獸幽幽,兵戈箭火也開始顯露出倪。
此時眾人若跳目遠望,便依稀能看到遠方那座橫貫東西的大荒山脈,層巒疊翠,云霧繚繞。
目之所及最高的那座就是稷下山,圣國西部的邊關要地,發(fā)展在這里的子午鎮(zhèn)也自然成了邊關重鎮(zhèn),鎮(zhèn)中修士群集,商貿往來,可謂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更是因此一度被人戲稱為小郡都。
而子午鎮(zhèn)能被稱為小郡都,自然也不止繁榮這一點,比如一行眾人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與鎮(zhèn)這個行政單位聯系在一起。
九州初定之時,圣祖贏定下圣律實行郡縣制,一州之中再分郡、縣、鎮(zhèn)、村、里,除了授予爵位公、候、伯、子、男分管而治的封地外,一切土地不得私有。
一州之中唯有縣級以上才有足夠的物力與財力建造城池,而眼前這座子午鎮(zhèn),卻擁有高達近十丈長約七里的巨石城墻,比之一般縣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僅此一項便足以說明此鎮(zhèn)的非同一般,何況其上防御法陣靈光閃爍,十里箭樓森然林立,更是讓人膽戰(zhàn)心驚,心生畏懼。
原本還有所輕視的侍衛(wèi)眾人,很快便收攏了小覷的心思,與接引之人匯合后,按照圣律向城防出示路引,進行檢查做了登記。
接引之人是位寬面大耳的中年人,不夜未曾見過,據侍衛(wèi)長聿修說是‘家’中在此地的商貿總管,名庭,家中賜姓為巖,算是第一代。
子午鎮(zhèn)整體的部署劃分出了行政、住宅和商貿區(qū),成品字分布在鎮(zhèn)中,上品最大主要為政務軍事,左品為宅,多是賞賜不可買賣,右品為商,往來貿易,繁華之至。
其中十流九家之外院如儒家之學堂,墨家之機關,兵家之武堂,農家之百草,小說家之勾欄等也都盡在其中。
眾人下了馬車,不夜讓仆役先將物資運回府院,三人僅帶著侍衛(wèi)長聿修,在巖庭的介紹下,隨著人流到處走走看看。
不夜雖身居京都,其繁華盛此百倍,但因常年在院中修行不曾出門,故此對紛雜多類的商鋪吆喝聲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驚奇,一路上甚至見了不少他州五至八歲的趕考學子,邊疆之地異域風情也著實令他倍感新奇。
巖庭在這里似乎頗有地位,不夜注意到初姬看過不少東西,其店主都是有意將其打折,半買半送過來,只是可惜少女從頭到尾都未曾看過價格,這般殷勤卻是獻給了瞎子。
而付完錢后的巖庭,沒有去打擾少女的雅興,看的出來,少女只是想隨意逛逛,拉著少爺活動活動筋骨,對于所買的東西并未在意,自然也用不著他去介紹。
真正需要或者自己得介紹的是眼前這位五歲的少爺,雖然少爺對少女很是疼愛,但說到底他們終究還只是少爺的學侍。
稷下學宮雖不是國學院,但也按照其標準進行考核,入學考核需得學堂推薦,學堂學的便是國語啟蒙與人體經脈。
國語啟蒙教的是識文解字,此為之根本,而人體正經十二脈則是一個跨入修行之人必須知道的基礎。
唯有在學堂中考過這兩門的學子,才能得學堂推薦入考學宮,而這也是學宮的第一場考核。
所以第一場考核對于能夠入考的學子而言并不是很難,接下來的兩天才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考核第二天是尋找氣感,只有趕在第三天結束前,能夠采靈聚氣,點燃周身三百二十八處任何一處主穴,即可通過考核。
最開始時未嘗沒有提前尋找氣感的考生,但在被殿中鎮(zhèn)靈法陣反噬后,近百晝來便很少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雖然離‘族’之前不夜已經聽了很多遍學宮入考的規(guī)則,但此刻對于巖庭的講述并未打斷,大同小異的解說,唯有多了一些旁聽的野史。
例如雖然不再有提前尋找氣感的考生,但也難免有過于緊張在第一天就臨場突破的‘幸運兒’,從而被迫離開考場,這一些幸運兒多屆積累下來也算不少,已經燃穴,就無法參加任何一家學院的入考,沒有資源,沒有引導,縱然是真的天縱之資,這樣的結局也必然泯然眾人。
但是三十多年前,稷下學宮中曾有一人就打破了這樣的傳說,在無人教導下僅憑著坊事之間流傳的資料,卻比當時同屆入校的考生更早一步筑基,至于后面的事情,巖庭便不清楚了,只知道當年這件事情鬧的動靜挺大。
還欲再打聽關于當年那人更多傳聞的時候,不夜被初姬突然傳來的呵斥聲驚到。
抬眼便見一個小男孩攔在武器店門口,堵住了里面的人群,也擋住了準備進店的初姬等人。
店中為首的長衫青年面色頓顯不耐,揮了揮手,旁側隨從便橫沖而來直接撞倒男孩。
初姬的呵斥是因為隨從的粗魯,惱怒軍事重鎮(zhèn)怎會有這般無禮之人。
一旁的羽鼬快步上前接過男孩拉向他的身后,反手平推一掌將壯漢直接推回,眼眸瞬間變冷。
長衫青年未想到竟會出現如此變故,倉促接住疾退而回的隨從,不待其說話便甩向一旁,然后面容陰冷地看向門口衣著華麗的初姬,又轉向另一邊沉默的羽鼬,本就是貴族中的他,很快發(fā)現兩人絕非普通之人,暗自調息壓住火氣后冷峻道:“怎么!攔人不成還想明搶!”
未等二人說話,后方聞訊趕來的店主急忙作揖道。
“董公子您誤會了,誤會了,這次純屬鄙人的疏忽,小人先給您陪個不是。”
店主說完先謝過初姬二人,然后轉身從身后小二手里接過一個木盒打開對著男子再次說道。
“這是我們店里一等一的槍頭,焚鐵所鑄??岁帿F,還有這是您購買火焰裂紋槍的一千枚銀元分文未動,希望您看在鄙人的薄面上,能把火焰裂紋槍退還給本店,在下今后一定銘記蘇公子的恩情。”
被店主尊稱的董公子此時并未接過,而是將折扇合攏怕打著手心緩緩說道。
“一桿上好的鐵槍,紋銀不過一枚銀元,即使焚鐵所鑄的槍頭,天價也不超過五銀,你丁大掌柜將一個殘破的槍頭捧到了一千銀,里面到底有沒有火金晶我不知道,即使沒有,我這一千銀可曾有假?”
丁掌柜抹著頭上虛出的汗水回答道:“紋銀自然不會有假?!?p> 董公子背著雙手冷漠的繼續(xù)問道。
“紋銀既是真的,那這所謂的火焰裂紋槍我為何不能帶走!”
“因為這······”
“因為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