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溪哥哥。”
剛走出疏桐閣,穆淙就聽到有人叫他。
不用看也知道,這樣叫他的,只有一個人——婁螢婁飛焰。
“阿螢,你什么時候到的?”
“有幾天了。”婁螢抿著嘴,溫柔地看著穆淙。
“你在這里做什么,你哥呢?”
婁螢一臉的不高興,心想你個木頭腦袋,在這里還能做什么?當(dāng)然是等你啊,難道賞臺階啊!
可是又不好直說出來,她盡量學(xué)著娘的樣子,讓自己看上去淑女賢德一些,這可真是為難她。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穆淙看著婁螢奇怪的樣子,關(guān)切地問,“是不是桐山的飲食不習(xí)慣,還是住的不舒服?”
婁螢氣得剛要露出女漢子的本性,卻看見哥哥遠(yuǎn)遠(yuǎn)走了過來。
“大哥!”
穆淙回頭一看笑道:“洪幻!”
見哥哥走到近前,婁螢更氣了,給他使了幾個眼色都看不見,她懷疑哥哥是故意來拆臺的。
“我剛還和阿螢說呢,也不知道你們在這里吃得住得怎么樣,是否習(xí)慣?!?p> 婁洪幻看看妹妹說:“習(xí)慣習(xí)慣,習(xí)慣得不得了。你不知道,阿螢最喜歡吃你們桐山的蛋黃焗苦瓜?!?p> 婁螢剛要辯解,穆淙卻說道:“哦?這還不好說,我和廚房說一聲,天天給阿螢做,好不好?”
婁螢張開的嘴,本來是想罵哥哥的,結(jié)果見穆淙如此上心,便心里一軟,連聲答道:“好,好,呵呵,筠溪哥哥真好。”
“對了大哥,入學(xué)測試定的是哪天開始?”
“今天。”
“這么快,難怪最近都看不見你的人影?!?p> “桐山門和隱龍門的弟子,都不需要參加測試,到時候你們直接入學(xué)就行了。”
“哦,這樣可輕松了。”
兩個人邊說邊走遠(yuǎn)了,好像忘了旁邊還有個人一樣。
看著他們的背影,婁螢氣得直跺腳,真想把這此臺階都掀了。
正當(dāng)晌午,張童寒霜二人走了大半天的時間,終于來到了桐山腳下。
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好多修士,大致望去,少說也有三五百人,此時正三三兩兩地散在各處休息。
張童本想找個角落坐下休息,不妨身邊站起一個少女,攔住了去路。
那少女頭戴翠綠色抹額,正是鳳千笑。
她雙手負(fù)在背后,挺直腰身,歪著頭說:“有錢公子——可還記得我?”
張童看了一眼九皇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女說:“這位姑娘,有何貴干?”
鳳千笑沒接他的茬兒。
“喂,我跟你說話呢?!兵P千笑用下巴提醒寒霜,“前些日子,你不是打碎了我的玉扳指?”
沉默了片刻,寒霜嚴(yán)肅地說:“何事?”
張童不禁一愣,這口氣,分明不是他的風(fēng)格。想來定是這幾日和閔公子學(xué)的。
見有了回應(yīng),鳳千笑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從懷中摸出兩個玉扳指,湊到寒霜面前。
“你看,我又買了兩個,比打碎的那個還漂亮?!闭f著鳳千笑把其中一個遞給寒霜,“喏,送你一個?!?p> 張童不明所以,只是看著寒霜。
寒霜又是一陣沉默,似乎在腦海中快速地搜索合適的詞語,然后冷冷地說:“不喜歡?!?p> 然后從少女身邊走了過去,張童也跟了過去。
“喂,本姑娘的東西不是隨便送人的!”
見寒霜像沒聽見一樣,鳳千笑收了手里的東西,怒氣沖沖地跟了上去。
“和你說話呢,聽見沒有!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
情急之下,鳳千笑伸手想去拉扯寒霜,卻被張童擋下。
她怒氣更盛,“與你何干?”
說著拔出手中劍便和張童打了起來。
旁邊的人議論紛紛,不知為何,都看起了熱鬧。
那鳳千笑身姿輕盈,動如燕雀,雖力量不足,卻很難近身。
張童一個沒攔住,她便拖劍朝寒霜的方向而去,反手一揮,挑掉了寒霜的斗笠。
斗笠飛到空中,一破兩半,薄紗像羽毛一般,在兩人之間,飄搖而下。
隨著寒霜的黃衣白衫,無風(fēng)自擺。發(fā)梢和發(fā)帶交錯輕飄,他一臉從容之色,處變不驚,一雙明眸,目光犀利冷峻,正直視著眼前的這個少女。
少女也直視著他。
在一個剎那之前,她還從沒想過,在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之人。那雙清眸之中,仿佛隱隱約約泛出霞光。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這落日的余暉,讓眼前這個人,有了這般絕世的模樣。
這般神情的九皇子,是張童也不曾見過的。他不禁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如果形容這神情,大概只有兩個字——冷酷。
有著同樣感覺的,還有不遠(yuǎn)處的一個人。
正是閔宿。
他印象中的九皇子,除了撅嘴生氣,就是滿眼的笑意,就算平常,也是一副率真稚氣的模樣。
緣何今日,一副冷峻的表情,那表情,好像他們從沒認(rèn)識過一樣。
此時,人群中傳來一聲贊嘆。
“好一個絕世公子!”
“是啊,一看就不是俗人。”
人群中又是一陣議論,男男女女的都想湊近些看。
鳳千笑收了劍,用清脆的聲音問道:“你是哪家公子?叫什么?”
四下頓時安靜了下來,都想聽聽他是誰。
九皇子看了看地面,思索起來。
張童正要過去替他解圍,卻見他緩抬頭,正色道:“九皇子——寒霜。”
周圍人群靜止了,然后忽地一下,像水波紋一樣,向外蕩去。
張童皺皺眉,這樣的狀況他早有預(yù)料。
鳳千笑卻是看了看四周,有點摸不著頭腦,人群中又議論起來。
“他就是九皇子?那個不祥之兆?”
“不是被禁足宮中嗎?怎么出來了?”
“不知道,還是離遠(yuǎn)些好?!?p> “真是倒霉啊,聽說九皇子十幾年都不曾出宮,怎么還能在這兒遇見,真是晦氣!”
太長的句子九皇子一向是聽不懂的,但是他本能地可以分辨得出他人的表情。
這些人的表情,分明是和宮里的侍衛(wèi)宮女都是一樣的。
包括和他保持的距離,都是越遠(yuǎn)越好。
沒人愿意靠近他,更沒人對他笑,就好像他是個毒物。
除了一個,叫作“閔宿哥哥”的人。可是那個人,也消失了。
此時,寒霜發(fā)現(xiàn)張童正驚訝地看著什么。隨著他的視線向左邊望去,一襲熟悉的黛藍(lán)衣裳映入眼簾。
這一次,寒霜的臉上,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