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搶救....”指導員不悅得斜了顧肖一眼,他剛剛安慰好郎峰的老婆夢珂,這會顧肖一開口,夢珂又繃不住了,痛哭起來....
“隊里臨時決定,讓你陪著夢珂,一起去看望郎峰....”指導員語氣嚴厲,喉嚨發(fā)緊,又堅決一句,“是死是活,都得把人給他帶回來,聽明白沒?”
指導員的語氣剛烈,惹得夢珂的眼淚又刷刷得掉了一大把,任憑周圍的兵dan子們怎么安慰,都無濟于事....
“明白!”顧肖高聲一呼,雙腳一并,瞪大眼睛,穩(wěn)定心緒....
“出發(fā)!”指導員一個指令,看向已經(jīng)在外等候的車輛,“你還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嗎?”
“報告!沒有!隨時可以出發(fā)!”他高聲匯報,大步已經(jīng)邁出,身后的夢珂一路小跑跟隨.....
郎峰受傷的地點位于C市的一個偏遠山區(qū),距離A市大約有750多公里,一個小時的飛機后,顧肖和夢珂他們又改換汽車,山路崎嶇,道路狹窄,蜿蜒而上,像是一條巨龍攀附在山上,讓人膽戰(zhàn)心驚.....
郎峰的隊友們,好不容易把他馱到附近一個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里,就忙著向組織匯報了。郎峰傷勢嚴重,身體經(jīng)不起長途的折騰,當?shù)蒯t(yī)院醫(yī)療條件又達不到,只得聘請市里有名的專家趕到山區(qū)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就診了。
待到顧肖和夢珂趕到當?shù)蒯t(yī)院的時候,市里的專家們正在進行緊急搶救....
夢珂哭啼了一路,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嘶啞,連說話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
顧肖扶著她坐在搶救室外面等候,很久很久之后....
窗外烏黑一片,狂風席卷,塵土裹挾著焦躁,涌入窗內(nèi)....
“嫂子,郎峰命大,閻羅王不會收他的....”夢珂哭啼了一路,顧肖已經(jīng)不知如何安慰了,他第一次意識到,女人的哭泣聲可以如此強烈,強烈到讓人無可奈何....
“顧肖,不瞞你說,我最近右眼皮就老是跳來跳去,所以就囑咐他最近休假,躲一躲災氣,可他不聽,說我婦人之仁,一聽到有任務,搶著跑到前線去.....結(jié)果呢,人就變成這樣了....”
夢珂抹著眼淚,聲音有些微弱,一陣大風刮來,吹亂她額前的碎發(fā),濕噠噠的黏在額前。
顧肖沉默半響,他和郎峰是軍人,服從軍令是天職,即便沒有軍令,遇到困難和危險的事情,也會本能的沖上前去,不顧生死....
可軍令的背后,還有把他們視為生命的愛人和家人,而這些,他們,是顧不得了....
夢珂的啜泣聲低低沉沉,刺激著顧肖敏感的神經(jīng),他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爛命一條,幸得還能為國家服務,可此刻看著夢珂憔悴幾近崩潰的面容,他隱隱心疼,莫名不安....
“顧肖,我不想哭的,真的,尤其是郎峰現(xiàn)在里面搶救,生死未卜的,我這么哭,不吉利的??晌疫@眼淚,它就是不爭氣,偏偏非要落出來,我真的受不了,天天過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還得在郎峰面前裝作從容不迫的樣子,不能讓他分心.....我也不怪他,這是他的職業(yè),他的路,誰讓我當初要嫁給他呢?這就是我的命.....”
夢珂的嘴唇慘白,身子開始發(fā)抖,雙手緊緊攥著顧肖的,當做是救命稻草一般,期盼的眼神,“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顧肖用力點了點頭,“嫂子,放心,他這么愛你,不舍得走的.....”
夢珂聽著他的話語,眼淚再次婆娑,嘴唇顫抖著,顧不得狂風,顧不得暴雨,自言自語道,
“郎峰,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剎那間,顧肖的心底涌起巨浪,把他拍打得稀碎,眼前像是一座大山壓來,胸口隱隱發(fā)悶.....
這樣的愛情,既讓人羨慕,又讓人恐懼....
“病人家屬呢?”一個醫(yī)生從搶救室急匆匆而來,步履倉皇,臉色難堪...
夢珂和顧肖不約而同迎了過來,夢珂急不可待又神色慌張,“郎峰,他怎么樣了?”
“命是暫時保住了,只是左胳膊失血過多,需要截肢....”
“嗡——”的一聲,腦袋里像是被砸了個窟窿,夢珂退后幾步,差點跌倒,開始大口呼吸,一旁的顧肖趕忙攙扶住.....
夢珂趕忙推拒了顧肖的扶持,猛烈得搖了搖腦袋,保持清醒,然后目光變得堅定無比,“那就截肢,只要他能活著....”
“好,那請您簽字-簽字之前,我必須把手術(shù)時的風險,給你匯報一下....”醫(yī)務人員開始按照慣例讀著手術(shù)中的風險,只是剛開口,便被夢珂厲聲制止了,
“我簽字!簽字!你們趕快回去給我救人!”
這句話,夢珂幾乎是用全身力氣吼出來的,盡管聲音已經(jīng)沙啞,可力度卻絲毫未減,像是全副武裝的軍人,最后的奮力一擊....
那樣的眼神,突然的轉(zhuǎn)變,和平時的夢珂判若倆人,讓人難以置信....
夢珂快速簽字完畢后,醫(yī)務人員再次沖進搶救室,夢珂頓時全身癱軟下來,身子開始下墜,顧肖趕忙扶起,攙著她走向附近的座椅....
她愣了半天,然后眼里浮出淡淡又微弱的笑容,像是狂風中的蠟燭一般,隨時可能熄滅,嘴里哀哀一句,“人在,就好.....都好.....”
窗外的狂風卷進,呼呼作響,夢珂依舊不許顧肖去關(guān)閉窗戶,她說,
“顧肖,你聽聽這風聲,多刺耳,郎峰最煩它們,沒法睡著的....”
顧肖的喉結(jié)抖動幾下,用力吞了吞咽部,又搓了搓眼睛....
四個半小時之后,手術(shù)結(jié)束了,窗外的狂風也停歇了,留給地上和內(nèi)心狼藉一片.....
顧肖和夢珂一同陪著醫(yī)生安置著郎峰,他仍舊在昏睡之中....
夢珂幾乎寸步不離,強打精神,生怕郎峰再出問題....
“嫂子,你去休息吧。這兒有我,放心?!?p> 顧肖催促著疲憊不堪的夢珂。
“顧肖,你能出去嗎?我想單獨和郎峰待一會——”夢珂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顧肖無奈點頭,腳步輕輕后撤幾步出了病房門.....
出門不足五分鐘,便收到清淺的來電,他清了清嗓音,保持良好的情緒,聲音帶著疲憊的喑啞道,
“有事?”
“有。”她坦白從寬,“想你了....你在生我的氣嗎?”清淺小心翼翼試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