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得有幾百年的歲數(shù)了,枝繁葉茂的,罩住好大一片地方。
往上頭看是綠蔥蔥的枝葉,往地上瞧是休息的寶地。
突然的,樹上下了一陣花雨,細細碎碎,一猛兒全部往下掉。
有剛開的小花,有路邊的野花,也有貴族家中靜心培養(yǎng)的美人花。
一股腦兒的,盡往容玥身上砸。
容玥立即退開幾步,無奈花雨實在勢大,躲也躲不開,容玥只好拔出劍來,往那花里就是一頓刺。
這時候西北府外的眾多百姓都被吸引了過來,紛紛喊道:“天女散花——!”
熱鬧極了。
容玥心道不好。
便在此時,樹上翩翩落下一個人,掩在萬花中,從天而降。
他腿邊的衣袂迎風(fēng)飛揚,三千青絲也垂落在身后,被風(fēng)一陣吹,惹亂人眼。
眼角帶著隱隱的笑意,看向眾人的眼神怠慢又疏遠,宛若將要飛升的天仙,但他正正地落在容玥面前,道:“公主?!?p> 既使容玥一時看懵了眼,反應(yīng)過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是讓他自己想法子過來,誰叫他想個這么個法子了?
還有,他是怎么靠近的,她的暗衛(wèi)怎么不出現(xiàn),全被干趴下了?不能吧……
容玥扶額,道:“你把我的護衛(wèi)弄哪兒去了?”
李眠揚揚下巴,一臉無辜。容玥看過去,那幾個護衛(wèi)果然應(yīng)聲出現(xiàn),幾個腦袋探出來,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含羞半露。
搞什么把戲!
容玥吹了聲代表口令的哨子,幾個護衛(wèi)連忙趕來,趁著花雨未落盡,急急掩護她逃出百姓的包圍圈。
等百花落盡,百姓們才看清這里一個人沒有,都反復(fù)閉了眼睛又睜開,奇道:難道真的看錯了?
幾個小孩倒是堅持己見:“我就是看見了,看見了!有兩個神仙,一個是女神仙,一個是男神仙?。 ?p> 這頭的容玥背起手,沉著臉,問:“方才你們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被堵在里面了嗎?”
幾個暗衛(wèi)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李眠摸摸鼻子,給他們解圍道:“這……確實不能怪他們?!?p> 容玥道:“哦?為何?”
李眠有些不自在,道:“他們肯定是看到我與你一起回府了。”
這有什么?
“而且,我長的還不賴。”好死不死,他還這么補充。
容玥一下黑臉。
他說的這么明顯。
作為曾經(jīng)耳聞自己“光榮事跡”的當事人,她已經(jīng)猜到她的暗衛(wèi)是什么想法了。
容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有苦難言。
等到了城內(nèi),歸元城天降神仙,還一男一女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
有的人認為是他們城主實在有德,感動上天,這才出此情景;
有的人則認為,是小孩子們在玩鬧,大人被騙了還陪著耍。
而更多人則認為,這八成是哪里的江湖術(shù)士要搞什么把戲,因此搞一出前戲來先炒炒,熱乎熱乎。
茶樓一層,說書人正講到最激動之時,眾人翹首,說書人臉色臘紅,活像憋著一口氣出不來,人聲嘈雜。
而茶樓二層隔間,容玥冷著臉,道:“江湖術(shù)士?男神仙?來這里做什么啊,普渡眾生?”
“怎么,生氣了?”
他痞痞地笑。
幾個暗衛(wèi)早些時候,聽過玥公主的“光榮事跡”,雖都表示主子喜好與他們無關(guān),就是主子是個愛綁人的,愛玩兒囚禁那款的,他們也得給她綁了回宮。
只要不是他們就好。
但還是有些年紀小點的,牢牢記著公主早些年挑選護衛(wèi)是以美為標準,深怕自己長的太俊,被公主看上了可如何是好,因而惶惶不安。
縱使公主威武,可他們好歹還是黃花大閨男呢。
所幸容玥挑人的時候只是親自與他們打斗一場,點了幾個人留下來,便不再有什么表示。其中還有不少是長的挺寒磣的,長的比較好的那幾個這才狠狠放下了心。
但以往公主都是單獨行動,暗衛(wèi)隱藏;不然就是帶著千言和秋遲兩位大人。
誰知這次出了個什么美男,大半夜和公主一起逛夜市,并肩回府,現(xiàn)下玩兒這種。
眾暗衛(wèi)心里的想法其實是公主想搞情趣,但可能樹太高或者美男太重,公主怕折了手,這才退開幾步。
不然漫天的花里,怎么美男就落到公主跟前?為什么不是側(cè)著落背對著落或者直接摔在地上,怎么就直直落到公主跟前,四目相對,造就芳華剎那。
此時看見“神仙”打架,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因此幾個人都把頭埋的低低的。
容玥真的是有些生氣的,這人不是省油的燈,偏偏還一口一個保護她,叫她無處發(fā)作。
晚上洗漱完畢,準備就寢,但天其實有點兒早,便細細想著平西候府的事情。
誰料想著想著,愈發(fā)的困。
腦子越來越混亂,精神也不濟,將將要睡未睡之際。
突然耳邊一陣爆破聲,容玥立刻從床上下來,一手拔出縛在手臂衣物內(nèi)側(cè)的小刀,戒備地盯著四周,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但這個時候卻瞬間恢復(fù)平靜,好像方才那聲巨響只是她的錯覺。
只有耳邊殘留的嗡嗡聲證明的確是發(fā)生了些什么。
突然右邊的窗口又響了一聲,容玥迅速出擊,把刀一甩。
小刀直往右窗而去,勢不可擋,刀鋒凌厲,在夜色里映出容玥堅定而冷漠的眼神。
右窗破開,容玥從另一個出口爬出去,又拔出放在小腿側(cè)的小刀,直接往前方的人影扔去。
那人一下閃開,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茶樓下面的燈一下子全亮起來,老板罵罵咧咧道:“誰??!大半夜不睡覺放什么炮仗??”
容玥覺得,老板的聲音才堪比炮仗。
那人回過身,在黑影中看不清他的動作,但他似乎沒有要過來的意思,有些愣愣的,站在那里。
老板也是個狠人,大晚上把燈從一層一直點到二層,樓層的最盡頭這邊照亮最晚,一盞盞燈火繞著整個客棧就這么一個接一個通過來,蜿蜒著像點活了一頭火龍。
容玥隱在旁邊的燈盞簾幕背后,攥著小刀,緊盯著那里。
在火龍的盡頭,一張俊顏在火光下照映出來,他正微微睜大了眼,驚訝而又好奇地看著容玥。
滿樓的光芒到他身后為止,繞成一團光束,照耀了整個二層,像太陽一般的熾熱。而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像一個盜走全部柔光的神偷。
容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位置已經(jīng)暴露,但她顯然更在意李眠為什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