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然帶著一籃沉甸甸的蔬果開車來到霍明賢的家,今天霍明謙別墅里抽派不出人,所以她過來送菜。
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的英式老管家讓人接過了她的東西,卻沒有立刻放她離開,而是說自己的主人請她過去。荊然皺了皺眉,可還是跟著管家穿過滿是樹影的青磚小道一直走到一個瀝青色的獨立房子前,老管家只是站在門口為她開了門,她只好獨自走了進去。
里面的光線比外面的稍暗一些,荊然覺得自己像是到了水族館,周圍全是大大小小的魚缸。再往前走兩面的墻壁包括頭頂已經都變成了玻璃,里面各色的魚正在游動。荊然想起霍明謙說自己的哥哥喜歡魚,這樣看來確實是很喜歡了。
這地方很幽靜,自己的腳步聲都聽得十分清晰,前后都看不見人,正常人往前不斷走大概會有壓力,可是荊然卻仿佛沒有情緒干擾,坦然的一直向前。直到轉了個彎看見霍明賢站在盡頭,他正按著墻上一個黑盒子里面的按鈕。
“你來了。”他沒往這邊看,把盒蓋蓋上又拿起架子上一個小盒子,自己動手調配起了魚食。
今天的霍明賢一副居家的打扮,寬松的棉麻襯衫和燈芯絨褲子,顯得十分慵懶隨意,可是一行一動卻又說不出的優(yōu)雅。比之霍明謙,霍明賢給人的感覺更加內斂成熟,對異性的吸引力也更直接,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個風度和教養(yǎng)并存的貴公子,只是荊然現(xiàn)在不在被他吸引之列。
“這里面的溫度是要嚴格控制的,否則里面的魚就會不適應?!彼踔~食盒走了過來,這個光線下他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顯得有些神秘。
荊然轉過了頭,表現(xiàn)的一點也不愿意知道這些魚缸的原理。
霍明賢笑笑,站在魚缸前,不多久從黑暗里突然游來一條巨型大魚,露出白森森的尖牙。荊然也是一驚,但是站著沒有動。
“不怕么?”霍明賢看著她問。
荊然無聊的把手揣進大衣口袋,“除了嚇唬我你還有其他事么?”
拿魚嚇唬她,這人也真是……
霍明賢歪了歪頭,沒說話繼續(xù)往前走,荊然為了出去也往來時的方向走。到了光線稍亮的地方,魚缸里的魚變成了許多色彩斑斕的小魚,身子扁扁的看起來很漂亮。而且這里的魚缸壁半人高的地方,竟然有一個伸出來的像是銀行柜臺上小槽的東西,槽口和地面平行連接著魚缸,魚缸里的水竟然沒有從這個槽口噴出來。荊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也無動于衷。
霍明賢把手伸進那個槽口,不少魚都聚集過來吃他手上的魚食,看起來煞是有趣,他轉過頭問:“要不要試試?”
“我可以走了么?”荊然毫不捧場地問。
她對小動物什么的都無感,更何況是魚類這種幾乎和人沒有交流的生物。
霍明賢把手抽出來,又拿了一些魚食,走過來拿起荊然的手放在她手里,然后靜靜地看著她。荊然皺起眉,不過看樣子要是她不照做,今天他不會輕易放人。
荊然走過去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把手放進那個連接著巨大魚缸的小槽里,有好多魚過來吃她手上的魚食,一條魚的嘴碰到了她的手心,荊然的手指顫了一下,那些魚圍著她的手轉了好幾圈。
手里的魚食沒了,荊然把手抽了出來,小臂卻突然被他握住,霍明賢竟不知什么時候到了她身后。他在她手心又放了點魚食,然后又把她的手送進槽口,到水里魚食不少都散開了,小魚圍著她的手吞著魚食,竟然越聚越多最后成了一大群。荊然看著一大群色彩斑斕的魚聚集在自己的手周圍竟然有些愣神,這些生命是多么的壯觀,又是多么神奇,它們身上的色彩全是造物主給予的。
荊然突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叫《達拉斯買家俱樂部》的電影,當時她正在網吧值班,昏昏欲睡之時隨便點開的一部電影,只記得一點劇情,里面有一個鏡頭是身患絕癥的男主角進到蝴蝶培養(yǎng)室,無數剛化蛹的蝴蝶落在他身上、在他身邊翻飛。荊然這個看到任何溫情片都不會有一絲觸動的人,卻因為這個鏡頭有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她還記得電影里面的一句臺詞——“享受你的生活吧,生命只有一次?!?p> 雖然隨后這種感動就又淹沒在了她麻木的大腦深處,可是她仍記得?,F(xiàn)在無數美麗的魚圍繞在她的手邊,讓她覺得這兩個場景是如此的相似,她好像感覺到了一點什么。
“你在想什么?”
耳邊突然傳來霍明賢的聲音,荊然猛地一驚把手抽了出來,槽口里的水濺到了地上。她轉過身,他就站在對面,他的眼睛卻好像在說,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荊然把濕淋淋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無言地走在狹長的走道上。水影晃動,霍明賢像散步一樣一面走一面緩緩地說:“我喜歡魚,它們不像其他寵物一樣,它們需要距離,需要你尊重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它們只是在你的面前演繹著自己的人生,幾乎不需要你的參與,只是偶爾與你相交?!?p> 荊然冷冷地看他一眼,“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不是在海里嗎,你這不算尊重吧?它們生活在這里,只是因為你喜歡。即使這里的環(huán)境再逼真,也只是一個營造的舞臺,你只是在舞臺下看它們演繹自己的生活,你覺得這很真實嗎?”
霍明賢轉頭看著她,眼里并無怒意,反而輕輕的笑了笑。
荊然感覺愈發(fā)的煩躁,她加快腳步走了出去。當陽光再一次照射在她的面上時,她竟然松了口氣。
在大門口發(fā)動車子的時候,霍明賢手插在口袋里走到車窗前,“你想讓我付出什么?”
他似乎總能明白她想什么,她的復仇必然是要讓人付出什么。荊然瞇了瞇眼,沒有回答將車子開走了。
不過他這句話也提醒了她,她從沒忘記自己要他們,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