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淳于長的報復(fù)
衛(wèi)瑩領(lǐng)著李尋等人,找到鄰長趙儋的家里。
趙儋看到李尋,臉上一變。
他知道李尋是朝廷的方士,還知道李尋來找他的原因。
這樣的人物,隨時可能報復(fù)他,將他殺掉。
“大人,我是被逼的,不要殺我??!”
趙儋痛哭流涕。
看到趙儋的樣子,李尋更加確定,是有人指使鄰長,將他引誘過來。
沒有理會趙儋,李尋警惕道:“所有人戒備?!?p> 等到所有人把守好各個方位,李尋把臉轉(zhuǎn)向趙儋,表情溫和友善。
“我不會殺你,你告訴我,是誰讓你……”
李尋話沒說完,熟悉的破空聲響起。
一把手戟,狠狠刺入趙儋的脖頸!
幾滴血花,無情地濺到李尋的臉上。
血瀝瀝的手戟尖端,從趙儋的脖子上拔了出來。
刺客將手戟上的血甩干凈后,一個轉(zhuǎn)身,形如鬼魅,回到門口的位置。
刺客身著黑衣,是一名女子。
追殺刺客的兩名護衛(wèi),就躺倒在屋子外面,已經(jīng)被一擊斃命。
甩出來的血,濺到李尋的臉上。
李尋表情呆滯,眼睛進血,卻沒有閉上,顯然已經(jīng)驚恐到了極點。
本能地想要干嘔,李尋拼命止住這個念頭。
他蹲下身,抱住身體抽搐的趙儋,初略判斷了一下傷口的位置。
“椎動脈損傷?!?p> 他迅速查看了一眼周圍,想要找止血的東西。
古代沒有紗布,可以代替的麻布也沒有。
“先用手指壓迫,把血止?。 ?p> 李尋的手,按住趙儋的頸部。
“胸骨柄往上,鎖骨上面的小窩,胸鎖乳突肌區(qū)。”
李尋找到位置,手指用力壓迫,血液雖然流得慢些,卻依然在往外冒。
“傷口太大了。按這出血量,再過幾分鐘,就回天乏術(shù)了?!?p> 因為緊張,李尋已經(jīng)大汗淋漓。
很快他就明白了,自己救不了趙儋,眼中滿是絕望。
所有人都默默看著李尋救人。
林間小道,只有桑葉在沙沙作響。
這時。
一名頭戴玄冠的男子,從屋外面走了進來。
“不愧是方士,盡職盡責(zé),居然還想將死人救活?!?p> 男子面露笑容,擺手說道,
“嚴香,干得漂亮。”
嚴香應(yīng)該是那名女刺客的名字。
李尋循聲看去,這名男子,正是前天才見過的王融。
“是你?”
李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誰讓你殺人的?”
王融神情充滿不屑。
“區(qū)區(qū)一個鄰長,我自然是想殺就殺?!?p> 拔出隨身攜帶的玉劍,隨意揮舞了幾下,王融繼續(xù)說道,
“我吩咐趙儋,讓他將衛(wèi)廷一家除去。他打翻藥湯,將你引了過來,試圖攪亂局面,不殺他殺誰?!?p> 原來如此。
李尋看向趙儋,眼中透露著悲傷。
這個男人,為了保護自己聚落里的人,將他引了過來,自己卻死了。
“為什么要除去衛(wèi)廷和他的家人?”
李尋質(zhì)問:“因為一場打賭,你就要殺人?”
“不是的?!?p> 王融搖了搖頭:“關(guān)于瘟疫的打賭,是你我二人之間的事情,與衛(wèi)廷等人無關(guān)?!?p> “原因是,你得罪人了?!?p> 王融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喊道:“定陵侯,你倒是過來呀?!?p> 一名男子,正站在遠處觀賞風(fēng)景,聞言走了過來,出現(xiàn)在李尋的視野中。
定陵侯,淳于長。
只見他穿著紅色的深衣,布帛所制,一看就價值不菲。
淳于長走到王融身邊,兩人似乎關(guān)系要好。
“王立也是大司馬之位的競爭者,他的兒子王融,怎么可能跟淳于長勾結(jié)在一起?”
李尋感覺不太對勁。
淳于長是漢成帝的男寵,長相不凡,其人如玉。
見到李尋,淳于長微微點頭,說道:
“李尋,前天的朝會上,發(fā)生了什么,你不會忘記了吧?”
“王莽這個偽君子,居然在朝堂上污蔑我。估計是你這個幕僚,在背后給他出的主意吧。”
“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是對你的一個警告。”
李尋這才知道,王莽在朝堂上,對淳于長的一番抨擊,引來了對方對自己的報復(fù)!
他發(fā)現(xiàn)衛(wèi)廷一家,跟自己關(guān)系要好,就從衛(wèi)廷這里下手,好出口氣。
“不過嘛,衛(wèi)廷等人沒事,我們之間也沒有仇怨?!?p> 淳于長說道:“李尋,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王莽此人,看似謙虛,實則狂悖。你背離王莽,來我身邊做事,如何?”
李尋不想虛與委蛇,搖頭拒絕了。
他知道歷史走向,絕不會加入淳于長的陣營。
看到李尋拒絕,淳于長有些遺憾,意味深長地說:“你會后悔的。”
說完,淳于長帶著王融等人離開,李尋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止。
看著淳于長離去的身影,李尋心底涌現(xiàn)出一股寒意。
他知道,淳于長肯定不會放過他。
更遠處,淳于長騎上馬,猶豫了很久的王融,這才開口說道:“我可以吩咐嚴香,將李尋給殺了?!?p> 坐穩(wěn)馬鞍,淳于長笑道:“像趙儋這樣的鄰長,殺了也就殺了。像李尋這樣的人物,我只想看到他凄慘無比的下場。這比直接殺了他,要有趣得多?!?p> 馬蹄聲遠。
回到官舍,李尋內(nèi)心依舊不安。
他害怕回來的時候,小吏跑出來告訴他:“大人,府里出事啦!”
幸而,并沒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幾日后。
李尋上朝回來,步入廂房,除下大帶,外面?zhèn)鱽硖K文成的聲音:“李君可在里面?”
好友的到訪,讓李尋很是欣喜。
正好可以聊下淳于長的事情,讓蘇文成提高警惕。
突然間,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正在開門的李尋,臉上的笑容凝固。
這是琥珀指環(huán),與弓弦摩擦?xí)r候產(chǎn)生的聲音。
在演武場上,李尋聽到過許多次。
門外傳來蘇文成的痛呼。
李尋趕緊打開門,走了出去。
只見蘇文成站在內(nèi)院,一只箭矢,沒入了他的肩膀。
遠處有人手持角弓,射出這一箭后,轉(zhuǎn)身逃離。
蘇文成緊皺著眉頭,不敢將短箭拔出。
箭簇上,有蝙蝠一樣的翼面,如果隨意撥出,只會造成傷口擴大。
鏃體的側(cè)棱面上,有三角形的小槽,似乎還敷過毒藥。
李尋趕緊入屋,找到一匹布帛,準備給受傷的蘇文成止血。
拿著布帛,李尋就要走到蘇文成的身邊,給他包扎。
蘇文成突然大喊道:“別過來!”
無數(shù)的飛虻箭,仿佛一陣箭雨,涌入庭院內(nèi)!
一支支三棱形的箭簇,一尺來長的鐵鋌,反射著凜冽的寒光。
“文成!”
眼見蘇文成淹沒在箭雨之中,李尋撕心裂肺地叫出聲。
箭雨突然止住,顯然弩兵的動作整齊劃一。
如果李尋到百步外查看,就能看到上百名結(jié)成方陣的弩兵。
指揮的人,正是時任執(zhí)金吾的任宏。
“衛(wèi)尉大人,弩箭已發(fā)射完畢?!?p> 任宏對淳于長笑道,“襲擊黃門郎府宅的宵小,已經(jīng)誅首了。”
作為步兵校尉,任宏掌管的是上林苑,這次帶來的是自己的營兵。
淳于長是外戚,還是未來的大司馬,任宏純粹是賣給淳于長一個面子。
“只不過,黃門郎府內(nèi)混入刺客,消息是否確鑿可信?”
淳于長在任宏耳邊說了幾句話,任宏便笑著領(lǐng)兵拔營,等著回家接收車馬金錢去了。
“李尋,你死了吧?”
“如果沒死,那就好好安葬你的部下吧?!?p> 黑夜里,淳于長聽到風(fēng)中傳來的哀呼,只覺得十分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