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遠(yuǎn)赴西域的劉信
草原。
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燒。
男子靜靜看著遠(yuǎn)處殘忍的一幕。
一名牧民,正在端詳懷里的嬰兒。
突然間,牧民高高舉起手里的鐵柄短矛,狠狠刺下去。
嬰兒的啼哭,剎那間止住,牧民卻面無表情。
嬰兒的生母,是一名牧民剛剛收繼的女子。
無法確認(rèn)自己是否為嬰兒生父,牧民便將嬰兒殺死。
“百里不同風(fēng),千里不同俗?!?p> “戶異政,人殊服,為了宗種純潔,尚殺首子,野蠻人也?!?p> 男子搖頭感嘆。
烏孫國實(shí)行收繼婚制度。
在這個時代,細(xì)君解憂兩位公主,就因?yàn)椤皬钠鋰住?,而被烏孫的昆莫收繼。
更遠(yuǎn)的地方,游牧民們,正在繞著松林祭拜。
儀式十分隆重。
男子旁邊的一名壯漢,名為徐夸,是男子的隨從,看上去很有江湖氣息。
徐夸把玩著手里的陽燧,看著遠(yuǎn)處的儀式,只是說道:“真熱鬧”。
徐夸看出,男子對這里的民俗不甚了然,解釋道:“這是蹄林之俗。每到歲正月的時候,就有一個小集會,烏孫國的人,就會繞林木而祭?!?p> 男子點(diǎn)頭,想起黃門侍郎說過的話。
“你到那里之后,看到他們的祭拜儀式,也不需要驚訝。祖先崇拜,其實(shí)我們也有?!?p> 當(dāng)時的李尋,正在煮茶餅,隨口談道:“草原地區(qū),氣候變幻莫測,所以牧民們崇拜自然?!?p> “他們的祭祀儀式,多跟林木有關(guān)。隨著薩滿造出神偶,牧民祭祀先祖,來作為自己的信仰?!?p> 想到這個男人,男子不由苦笑。
李尋才高識遠(yuǎn),他覺得值得結(jié)交。
問題是,他是皇族子弟,見多識廣,能把他忽悠到西域的,李尋還是第一人。
隨著祭祀儀式接近尾聲,歌舞競技的環(huán)節(jié)開始了。
烏孫貴族前來邀請,徐夸拍掉身上塵土,加入了祭祀的環(huán)節(jié),與牧民一起跳起舞來。
男子并沒有跳舞,看到徐夸離開,他掏出一個錦囊,拿出錦囊里面的紙張。
看完紙張上的內(nèi)容,男子的內(nèi)心難以平靜。
李尋差人送來了兩個錦囊。
西域一直有李尋的眼線。
法華教。
就連法華教,也只是李尋勢力的一部分,這些勢力組成一個中樞,鴻殷閣。
法華教的人一直在跟他聯(lián)系,昨天把錦囊給了他之后,就繼續(xù)隱匿起來了。
他看了看第一個錦囊里的紙張。
紙張上的內(nèi)容,讓他感到不安。
“九月,東郡太守翟義都試,勒車騎,因發(fā)奔命,立嚴(yán)鄉(xiāng)侯劉信為天子。”
“劉信,不管你信不信,我讓你來西域,算是為了讓你遠(yuǎn)離紛爭,同時在未來多一個選擇。”
“還有,別相信任何人?!?p> 都試之制,類似現(xiàn)代的軍事演習(xí)。
劉信,就是他了。
紙張的內(nèi)容,是翟義乘著軍演,立他為天子!
也就是說,他造反了。
然而,他何故要反?
翟義是丞相翟方進(jìn)之子,翟方進(jìn)本人,已于兩年前自殺。
“李尋向我透露的,是未來之事?”
劉信想到李尋未卜先知的能力,臉色陰晴不定。
徐夸舞跳得不錯,看上去很是開心。
他看了一眼發(fā)呆的劉信,嘴角浮現(xiàn)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萬里之外的傳舍內(nèi)。
“劉信在烏孫國,日子過得還算不錯?!?p> 朱博拍著大腿,說道:“劉信帝王之子,受不得旅途勞頓,去往烏孫國,一路上唉聲嘆氣,讓人好不生煩。”
“只是過了塞河,他居然也就不再抱怨了?!?p> “為何?”李尋好奇道。
朱博的臉上,出現(xiàn)憧憬神色。
“塞外天馬成群?!?p> “游牧群落,將眾別居,一次出動,便是千百余騎,可謂震天駭?shù)??!?p> 朱博喝口水,繼續(xù)說道,“有些塞外的風(fēng)景,是一片大漠金沙。若是登上黃土丘陵,眼中一望無垠。劉信久居北齊之地,沒見過這樣的景色,馬上就陶醉其中了?!?p> 提及邊塞,人們總會想起一句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p> 意境微妙。
李尋禁不住念了出來。
“好詩!”
朱博一拍大腿,說道:“老大,這詩寫得太好了!我愿寫在帛書上,讓這句詩流傳千古。不,我要立碑!”
李尋微笑同意。
反正不抄詩的穿越者,他至今還沒遇到幾個。
七百年后,王維看到碑上詩文,應(yīng)該會覺得好眼熟。
“劉信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李尋讓劉信帶著徐夸前往烏孫國,也可以調(diào)查一件事情。
三十年前,昭君出塞。
至此以后,每年的春天,匈奴單于都會以番屬的身份,到長安朝見。
建平四年,匈奴第十八任單于攣鞮知,因?yàn)樯?,無法前往長安朝見。
這次無法入朝,漢哀帝劉欣準(zhǔn)許匈奴單于明年再來。
左曹給事中息夫躬,認(rèn)為攣鞮知生病,只是一種推辭。
匈奴單于,是想要借機(jī)消滅烏孫國。
具體的情況如何,李尋讓徐夸在烏孫國一探究竟。
順便部署一下邊境的勢力。
申時,膳宰親自端上食物。
“本始二年一戰(zhàn),漢軍大勝,解憂公主,翁歸靡養(yǎng)育的子女,在烏孫國身居高位,與漢王朝聯(lián)姻盟好。”
朱博聊道,“烏孫國新任昆彌伊秩靡,乃漢朝中郎將所立。西域都護(hù)孫建將軍萬夫莫敵,威震西域,匈奴亦不敢放肆。劉信是皇室子弟,在那邊頗受禮待?!?p> 閑聊間,兩人也沒忘下箸。
桌上的陶盆里,有胡食奶酪,野生禽鳥,東海皇帶魚,醋藏的酢菜。
朱博特意帶來的舞女,紛紛走入室內(nèi)。
絲竹管弦就位,曲聲響起,正是李尋十分喜歡的白頭吟。
漢代的宴飲,怎么能少得了樂舞的助興。
腰細(xì)身瘦的舞女們,身著長袖舞衣,伴隨琴曲舞辭,跳起巾袖之舞。
她們長眉連娟,皓齒燦爛。
細(xì)腰傾折,飄帶飛揚(yáng),抬起腳來,是尖尖的單底舞鞋。
一時間,滿庭仙袖繚繞。
可惜好景不長。
突然間,大門被人狠狠推開!
一名魁梧的大漢怒道:“怎么這么吵,是來出喪的嗎?”
大漢的身后,跟出來一個人,正是傳舍的嗇夫。
“大人,您不交戶賦,何苦毀我房門?您看,這神荼的鼻子又被打歪了……”
大漢將嗇夫一把推開,說道:“爾母婢也!住了三宿,收錢不說,還要聽你絮聒?!?p> 眼前這個大漢,正是所謂三日前入住,在此地逐賊的官吏。
李尋覺得大漢有些眼熟。
回想起大漢的聲音,李尋萬分驚訝。
嚴(yán)香在李尋耳邊說道:“正是易容之術(shù)?!?p> 進(jìn)門的大漢,殺氣騰騰,正是劉歆的手下,也是上一次輪回中,殺死李尋和劉秀的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