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后花園,那幢院落就是東怡居。
印象中,東怡居是個單獨的三進院落布局,又大又寬敞,又因緊挨著秀麗景致的后花園。
所以一向都用來安置遠道而來的客人。
不過楚煙來的次數(shù)很少,蘇梵自然也記不清里面的格局,只是大概有個印象。
蘇梵特意在跨出院門后,抬頭看了眼門匾,上書‘東怡居’。
東怡居出門是一個大戲園。
據(jù)說是楚煙的祖父在世時就偏愛文曲之類,所以在家里養(yǎng)了一個文曲班子,平日閑來無事就回來看看聽聽。
某些弟子閑暇時也會前來,所以戲園后來就擴建了不少,臺子大坐席也寬敞。
穿過庭門往右是前往前院的路徑,往左再跨一道門就是一條深長的雕花長廊。
左右都是小布局的庭院,雅致秀美,雖不若后花園那般花團錦簇,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庭院房檐下的許多房間都是楚家人的居處。
四十年前世家還沒有外門弟子之說,仙門世家皇室三派系中。
仙門最為包容,隔幾年就會廣開大門招攬九天無數(shù)弟子。
世家最排外,也是最講究血脈之說。
千百年來就因為這一點,世家很少能有過千年,不少在一段時期內(nèi)子嗣凋零,最終斷子絕孫。
皇室也講血脈但并不排外,但是有一點皇權(quán)更替如潮汐般涌快,即便是三州的皇室也更替過好幾輪了。
楚煙一直想改變這個狀態(tài),也在著手制定,不過來不及等她真正布施。
迎面走來幾名男弟子,有說有笑,似乎是剛剛下課,他們身上還穿著練功服。
蘇梵下意識就像找個地方躲,等她躲在庭院的假山后時,才想起這里是神識空間,即便看見也沒什么。
不過她已經(jīng)躲了,就算了。
“煙姐馬上就回來了,聽說已經(jīng)到城門了?!?p> “真的?”
“是真的,不知煙姐有沒有找到霍城?!?p> “煙姐出馬肯定沒問題,我聽掌門說了,煙姐傳回的消息,這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千年古陣,全部都給破了!”
“哈哈,不愧是我們的家主,不過……你聽說一個消息沒?”
“???什么消息?”
“哎,我聽說沈家就要上門議親了,要想趕緊把婚事定下來。”
“煙姐現(xiàn)在可是家主,論人品相貌家世,他沈如風(fēng)哪一點配不上!現(xiàn)在知道煙姐是家主了,就迫不及待想要倒貼上門了?!?p> 假山后的蘇梵聽見他們的話,便知道現(xiàn)在大概是什么時候了。
這時,楚煙剛從極北以北返回天闕,眾世家已經(jīng)紛紛趕赴這里商議討伐邪教的事情。
沈家確實在這不久提出婚期的事情,當(dāng)時楚煙以摩天之事推遲。
當(dāng)時邪教摩天才是重中之重,而與沈家的婚事,那是雞毛蒜皮之事。
楚煙要回來了,她要趕緊去見楚煙。
想著,蘇梵就從假山后走了出來。
這時,一名弟子轉(zhuǎn)了下頭,目光觸及那道身影時,疑惑了一下,隨后揉了揉眼睛,又轉(zhuǎn)回頭去。
楚煙一蹬腳,飛上屋頂,踩著青瓦沿著起伏的屋頂她直線趕往前院,從院中無數(shù)弟子頭頂如若無人的穿過。
最后她落在前院外墻的瓦片上,目光遠眺過面前的楊柳垂河,對面是一處寬敞熱鬧的廣場。
四通八達的繁華街道,車聲人聲馬車沸騰。
所有人都看不見她,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對岸稚童從上街躥到下街,行人或是騎馬坐車穿市而過,商販聲聲吆喝。
而她的身后時楚家的大院,院中弟子來回走動奔跑,肆無忌憚的玩笑,使得這么空間真實了不少。
一時之間令她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現(xiàn)實還是虛構(gòu),一切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存在。
不過,與現(xiàn)在逼仄冷清的楚家相比,簡直就是兩個境遇。
她緩緩收回目光,盤腿坐了下來,一手撐著膝蓋輕輕敲著一手托著下巴。
唔,還真有點懷念這里。
不是親身站在這里,她或許永遠感受不到。
墻不高,站在這里卻讓她由心而生一覽眾山小的錯覺。
那楚煙呢?
當(dāng)年的她站在這里,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或者說,有沒有將整個九天都收入目中呢。
不知坐了多久,她有些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她換了個姿勢,躺在了瓦片上,雙手枕在腦后,陽光落在她臉上。
迷迷糊糊之際,她似是聽見馬車輪動的聲音,一側(cè)身,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馬蹄聲踏踏,楚家的馬車正從廣場那方駛來。
再之后,楚家的大門緩緩打開,她撐起上半身看了眼里面,楚家弟子排列整齊整裝待發(fā)似的,臉上都洋溢著敬慕之情,站在門前迎接。
弟子中,蘇梵也看見了不少熟面孔,他們站在最前面,目光火熱又直接地盯著駛來的馬車。
“喂,楚萬丞?”蘇梵突然趴在瓦片上,小聲喊道。
“楚萬丞?”
不過幻境中的楚萬丞聽不見,蘇梵笑了一下,手指摸著身下的瓦片,眼睛一瞇,掰斷了一角。
朝著楚萬丞后背彈去,還稍稍用了點靈力。
“??!”楚萬丞捂著后腦勺,猛地一扭頭,而他此時身后不是別人,正是楚隨凜那小機靈。
目光掃到地上的一瓦碎片,證據(jù)確鑿!
他當(dāng)即口氣一橫,“楚隨凜!你是不是想打架!”
楚隨凜一臉我很懵的看他,“吼什么吼,別亂動,擋著我看煙姐偉岸英姿了!”
“滾,你裝個雞毛,是不是你拿暗器打我!”他指著腳邊的碎片!
楚隨凜低頭一看,吼道:“打你個錘子,老子哪里有空打你個憨批!”
“你大爺才是憨批?!背f丞怒瞪眼睛。
蘇梵忍不住撲哧笑的快岔氣了,還真有點懷念這個楚萬丞和楚隨凜,哪有現(xiàn)在的一個陰沉一個像變態(tài)。
“楚萬丞,你敢罵我爹憨批??”楚萬延和楚萬仲面無表情異口同聲道。
不愧是雙胞胎,真是有默契。
一旁的蘇梵豎起大拇指。
楚萬丞指著楚隨凜,“你們兄弟插個雞毛嘴,我罵他,我沒罵大爺!”
“……”
“靠,你們安靜點,煙姐來了,聽到你們這么說話,這個月都別想出白云塔了!”楚婁佳被他們?nèi)氯碌亩邸?p> 楚萬丞和楚隨凜瞪向一旁的楚婁佳,隨后,楚隨凜擼起袖子,“想打,來??!”
楚萬丞也跟著擼袖子,“打就打,誰怕誰是孫子?。 ?p> 兩人氣鼓鼓地像兩只斗雞似的,眾人正想著要不要讓開場地,給兩人比劃。
馬車適時的停在他們面前,楚煙那低緩略帶散漫的嗓音傳出來。
“哦,當(dāng)孫子不好,不如誰輸誰進白云塔。”
楚萬丞&楚隨凜:“……”
他娘的,誰要去白云塔,進去了想出來比登天還難,我寧愿當(dāng)孫子!!
兩人心底惡狠狠地想著。
隨后想到輸之后的種種后果,頓時偃旗息鼓一臉乖巧地喊道:“煙姐,您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p> “不是要打架么?我當(dāng)裁判?!?p> 兩人諂媚的,“煙姐,不打不打,我們正在團結(jié)友愛培養(yǎng)同族親情!”
一只纖細看似嬌弱的手掌從車簾里伸出,掀開簾子。
楚煙彎著腰從里走了出來,踩著腳蹬子走了下來。
眾弟子激動不已,嘩啦啦的齊齊跪在地上,氣吞山河似的,“拜見家主。”
這是楚煙登上家主之位后第一次回楚家。
身穿烈衣的楚煙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難得一見的笑著開口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行大禮,起來吧?!?p> 又是一聲震天似的吼聲,“是!”
楚煙一點頭,“掌門呢?”
楚萬丞興匆匆跑到她身邊,“在中啟堂等你呢,我們快進去吧,煙姐?!?p> 楚煙掃過楚萬丞幾人,眼底的笑意更加明顯,“不錯,看來我不在,你們沒有偷懶?!?p> 幾人背脊一涼,忍不住擦擦額頭上的汗,“我們才不會偷懶!一切都按照煙姐的吩咐在做?!?p> 楚煙看幾人表現(xiàn),言不由衷卻也好生的做了,也難得一見的沒教訓(xùn)他們,一點頭,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進門,目光一岔,驀然頓住了,站直身體一瞬不瞬望著瓦頂上的蘇梵。
蘇梵也愣了下,不由抬手朝她回回,“楚煙,你回來啦!”
她剛想著,楚煙該不會看得見她吧,所有人都沒看見,就她看見了。
結(jié)果,楚煙點頭明確了,張口無聲的回復(fù)她:我回來了。
說罷,她帶著眾人進入家邸。
蘇梵也從墻上跳了下來,跟在眾人身后,不急不慢,反正大家也看不見,所以她也不擔(dān)心。
不過楚煙很快也扭頭找了下人群,發(fā)現(xiàn)她后,才轉(zhuǎn)過去。
她的小舉動也引起身邊人的注意。
“煙姐,你看什么?”楚婁佳也跟著她朝后看了看。
楚煙斂下眸,頓了下,“沒什么?!?p> “沒什么還一直看,”她嘟囔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煙姐,這次有什么收獲么?聽說霍城很難找?!?p> 楚煙神色如常道:“沒有,找不到,可能已經(jīng)毀在千年前了?!?p> 楚婁佳沒有懷疑,“也是,都一千多年了,要真還存在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p> 楚煙先去中啟堂和掌門長老那些見了面,之后其他弟子退去,堂上只剩下掌門長老和六堂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