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粟粒一直不敢看沈自強。
都怪我自己嘴賤,干嘛隨口說那么句話出來,要是真被他聽見怎么辦?
粟粒為自己呈一時的口舌之快而懊惱不已。
坐在那,悶悶不樂。
“你怎么了?不滿意?”她沒想到,楊杰是這樣一個近乎蠻橫的直接,毫無隱晦地問她。
她早有準備,楊杰的性格和黃甜不差多少,人以類聚嘛,所以,說話處處小心,怕一不小心被話黏上。
但這,也太讓人措手不及了吧?這么問,讓人怎么回答?
“???!這……”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唇邊,焦急地向黃甜投去求救的眼神。
“哎呀,我說楊杰,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豆渣裝多了?當著面兒,你這樣問,讓人家女孩子怎么回答?我們粒兒即便是再大方,你也不能這樣對人家,真是沒道德!”黃甜朝楊杰扔了一坨餐巾紙。
“我怎么了我?我難道問得不對嗎?”
“對你個大頭鬼!”
“……”
他們倆又開始鬧起來了。
粟粒笑著搖了搖頭,又起來悄悄躲開了。
南方的城市,即便是冬天,街上的行人也不少。
粟粒喜歡安靜。
噶二牛排是這比較出名的一個西餐廳。
好幾次相親,都是這個地方,黃甜安排的,說是她的一個閨蜜開的,味道環(huán)境都是一流。
她第一次聽見這個餐廳的名字就笑了,既然是牛排,干嘛又叫噶二?
黃甜告訴她,她閨蜜找了個老外,是個中國迷。人家老外就是奇怪,覺得這噶二好聽,中文名就給自己起了個老噶二,還非得把餐廳叫噶二牛排。
噶二牛排開在一個青石板路的老街,人少,干凈整潔,墻里墻外鋪滿了陳舊的涂鴉,記載著泛黃的記憶,觸動著粟粒。
每次來這吃飯,確切的說是相親,待在里面無趣得很。
她總會半途溜出來,站在門口,靜靜地感受著老城的氣息,無比的安寧。
今天天氣更好,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她坐在街邊休閑椅上,閉著眼,享受著。
“聽老楊說,黃姐和他從小就認識,一直打打鬧鬧的?!辈恢裁磿r候,沈自強已經站在了她身邊,憨憨地笑著,不好意思地望著她,臉上帶著一絲羞赧。
“老楊?”粟粒一直覺得三十幾歲很年輕。
“哦,我們都這樣互相稱呼。”沈自強又笑了笑,依然露著大牙縫。
他看起來,也不算丑,反倒是讓人感覺不做作,這比那些裝模作樣的好多了。
只是,那鼻毛和嘴唇上起的皮,還有那大牙縫,確實很扎眼。
“嗯?!彼诹5亓艘宦?。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坐下來?”沈自強指了指她旁邊的空位置。
“嗯,你坐吧?!彼诹H耘f淡淡的。
沈自強局促地坐在了她旁邊,一會把手放上衣兜里,一會把手放褲兜里,一會又交互著搓一搓,最后,把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到了膝蓋上。
就像小學生一樣。
粟粒心里感覺好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那種臃腫的胖,可以說是偏魁梧,肩膀很渾厚。
“那個……你們,平時上班忙嗎?”沈自強打破了沉默。
“嗯,還行。”粟粒不知道怎樣近距離地和一個她有些抗拒的人說話,只得瞎應付。
“哦,我們比較忙,我一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地,呵呵呵。”
“嗯,你剛剛說過了?!?p> “哦。”
“我們,其實,見過?!背聊艘粫蜃詮娫囂降卣f道。
“哦?!是嗎?”粟粒驚詫。
努力在腦海里搜索,怎么也沒搜索出沈自強這個人來。
“呵呵呵,你們都是美女,又怎么會記得我呢。”沈自強憨憨地笑了笑。
“就是那次,你到德高設計院拿設計圖那次。就是我把設計圖給你的?!鄙蜃詮姶曛?,仿佛在背臺詞一般。
“噢,是嗎?不好意思,忘了?!彼诹R琅f淡淡地。后覺得不太好,又沖他禮貌地笑了笑。
其實,她剛剛已經想起來,沈自強就是那次她去德高設計院那設計圖遇到的那個農民工。
怪不得第一次聽他聲音的時候覺得有點熟悉,原來早就已經見過。
“其實,老楊半年就跟我提起過你了。”沈自強接著說。
“半年?!”粟粒心里不得不佩服黃甜的計劃之長遠。
怪不得,那次去拿設計圖,沈自強盯著自己看,還想跟我套近乎。
原來,早就被通風報信了。
?。。。。。?!甜!彌!勒!
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帶起一地稀泥。
但表面上,粟粒卻是風平浪靜,依舊不冷不熱地和沈自強搭著話。
“好哇,你們兩個出來說悄悄話了,我說怎么找不著了呢?!睏罱芾S甜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粒兒……”黃甜壞笑著朝粟粒走過來。
“好了,別搗亂了,我們回去吧。”粟??嬷S甜的胳膊。
“那,怎么來的怎么回,還是讓沈自強送你回去吧。”黃甜把粟粒的手從她胳膊上拽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剛剛不是還那么猶豫,害怕他是鳳凰男嗎?怎么現在這么著急把我往他身邊推?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彼诹B(tài)度很堅定。
“不行,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秉S甜笑笑。
什么這么晚了?明明還是大白天好不好?粟粒極度無語。
“嘎——”一輛白色賓利停在了粟粒身邊。
“粒兒,讓我送你回去吧?”蘇秦摁下車窗,探了個腦袋出來。
“來吧,來吧,粒兒,讓蘇秦送你回去吧。兒子,我想起來,還有個東西要買,你先送粒兒回去。”蘇秦他媽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已經把副駕駛的門打開,沖蘇秦一個勁擠眉弄眼。
“這不能停車,你趕緊開走吧。還粒兒粒兒的,誰和你這么親近了?”粟粒被這對母子搞得哭笑不得。
“咱倆一個辦公室這么多年了,怎么不親近了?”蘇秦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喊交警了?”粟粒有些生氣了。
“交警來,我也不怕!”蘇秦露出了痞性。
“那好吧,麻煩你送我回去吧?!彼诹^D過頭,對沈自強說道。
“好,好,好的,你說怎樣就怎樣?!鄙蜃詮娺肿旌┬χ?。
“粒兒——”身后傳來蘇秦絕望的呼喊。
回去的路上,沈自強依舊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著話。
粟粒也依舊是淡淡地點頭“嗯嗯哈哈”,偶爾說一兩個字。心里只盼著快點到家。
“我送你進小區(qū)大門吧?”沈自強替她開了車門。
“不用了,小區(qū)有保安,很安全?!彼诹_B沖他笑兩下的動作都懶得做。
只留給沈自強一個高挑優(yōu)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