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松聽出端倪:“怎么你們今天,還演了場戲?”
笛佑轉(zhuǎn)頭瞪了孟允一眼:“公主讓我去立府走上幾趟,只對外說是想念師妹,我還當是要去立威的。結(jié)果今日午時才同我講,其實是為了給這人贖身。”
說罷,她將今日在豐城錢莊發(fā)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李擎松面色漸漸沉下來,終于忍不住訓斥了江琉一聲:“糊涂!”
“非要演一場戲來消減后顧之憂,你大可來拜托于我,怎能親自出馬?你今日在豐城錢莊門口教訓笛佑,那么多百姓都看見了,日后若你刁蠻之名傳開……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江琉轉(zhuǎn)頭看孟允沒醒,才抿唇上來沖李擎松撒嬌:“表兄莫怪,我這不是看你新婚,軍營又忙,舍不得讓你太過勞累嘛?!倍胰舯硇直茊栕约菏侨绾闻c孟允商量的,自己要怎么說?是在寢殿床上商量的?那才是大大的名聲問題!
至于笛佑,她從小在乾山避世,更不理解少將軍著急個什么勁。名聲?多大事兒?能用來填飽肚子嗎?
當下李擎松的注意力全然被江琉的名聲問題吸引過去,一直在屋里踱來踱去想辦法。江琉被他繞的頭疼,帶著笛佑出來,喚來侍女,要去給新嫂子見禮。
于卿卿是商賈出身的女兒,面對琉璃公主有些無措,但良好的涵養(yǎng)與家教不允許她顯露出這一點。她僵硬地坐著,生生受了江琉拜見嫂嫂的大禮,回禮時正要想些告退的托辭,突然看見江琉腰間的琉璃佩,興趣上來便什么也顧不得了:“啊呀,這塊琉璃質(zhì)地可真好!”
江琉心中生出些歡喜:“是我父皇送給母后的禮物,本不是這個形狀的,母后命人打磨成了葉子形狀,留給了我?!?p> 于卿卿搶上幾步,伸手想去觸碰,又猶豫著縮了回來:“嘖嘖,瞅瞅這斑斕的顏色,我爹店里最上等的琉璃燈盞怕也是比不過的?!?p> 于家是做珠寶首飾生意的,于卿卿從小就對這些寶石有獨到的見解。她滔滔不絕地講解著琉璃佩到底美在哪里,精在哪里,妙又在哪里,接著又延伸到自家店里的琉璃燈盞和其他首飾,將江琉與笛佑哄得一愣一愣,三人很快就熟悉起來。
三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從步搖討論到瓔珞,又從禁步討論到臂釧,大多是于卿卿在說,江琉在聽,笛佑時不時插幾句話。一直到日頭西斜,江琉唯恐舅舅和舅母從軍營回來要盤問起孟允,連忙同于卿卿告辭預備回宮了。
“哎,這就走了?不在家吃個飯???”于卿卿有些意猶未盡。
“這次我倆是真要躲出去了,過段日子再來看嫂嫂?!苯鸢参克频呐牧伺挠谇淝涞氖?,起身就要,跨出房門,忽然聽見嫂嫂扯開嗓子:“相公!趕緊親自把琉璃和笛佑送回去啊!死哪去了!”
最后是江琉好說歹說自己是坐轎子來的,于卿卿才算放過李擎松。一路小跑過來的李擎松聽說自家夫人收回了命令,還是無比聽話地將眾人送到將軍府門口。他對江琉道:“床上那個怎么辦?”
“不必管他,睡醒了自然就到該去的地方了?!?p> 李擎松繼續(xù)問:“你那個毒不死人的藥有點意思,哪弄來的?給我留一點玩玩?”
江琉瞅了他一眼:“是我在乾山上制來藥老鼠的,結(jié)果弄混了草藥和毒藥,一只老鼠都沒殺死。你若要,日后我再制來給你?!蹦翘焱砩纤显适中睦锶恼谴宋铮显实谒娜胀矸滤?,第五日剛好“毒發(fā)”,當羅老虎給他搭脈時,孟允再用內(nèi)力短暫擾亂自己的脈搏,與其中一味有些毒性但吃不死人的藥相佐,瞞過醫(yī)術(shù)不精的羅老虎并不成問題。
“不過里面有一味藥容易使人犯困,無甚大礙,睡一覺就恢復過來了?!碑斎战鹑ニ幚鲜?,明明看見餌料旁邊躺著好幾只一動不動了,偏就洗個衣服拿個掃帚的工夫,老鼠邁著八字步跑了……后來查書才發(fā)現(xiàn)是將毒藥與瞌睡草弄混了,雖未逮到老鼠,但也算是給江琉稀奇古怪的研發(fā)品中添了一筆。
所以這次孟允大概要很久才能醒了。江琉回到宮中依然自信滿滿,看望了國主之后徑直去了東宮陪江瓏一起用膳,清一色的溫補食材,看他吃飯很香,面色重新趨于白皙,江琉才放心回了琉璃殿。
好容易將笛佑身上畫出來的斑駁青紫給擦掉,打發(fā)她回房休息后,江琉換上柔軟的寢衣,拿起一本醫(yī)書倚在床頭,細細研讀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床邊的火燭都已忽明忽暗,江琉才下床準備剪一剪燭芯,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呼”地吹熄了蠟燭,四周霎時黑暗下來。
江琉赤足站在原地適應了一會兒,就著月光漸漸看清身邊的黑影:“孟允?”
孟允“哼”一聲,作勢要去揪江琉的領(lǐng)口:“你可真是下了狠手!”
江琉今日的寢衣有些薄,她趕緊拍開孟允的手縮進被子里:“這不是做戲做全套嘛!那一巴掌我要是打輕了你,被羅總管看出,你也別想這么全須全尾的出來!”
孟允今日穿的還是豐城錢莊里伙計的衣服,因此也沒有面巾。江琉先是看見他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然后才發(fā)現(xiàn)他左臉似乎是比右邊腫了一點,顯得有些滑稽。
“噗……”江琉趕緊捂嘴,卻發(fā)現(xiàn)孟允已經(jīng)看見她在偷笑,周身的冰冷怒氣幾乎掩飾不住,激得江琉心里一陣發(fā)毛:“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我去給你找藥來抹抹,明日就消腫了?!?p> 孟允仍有些不愉。他在床邊坐下,盯住江琉慌慌張張去找傷藥的背影,似乎是要盯出一個洞來。江琉被他盯的一背冷汗,夜風穿過窗欞拂在她身上,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