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皇上當朝申飭了平王一頓,責令他閉門思過一個月,并且發(fā)落了好幾位剛才蹦跶得最歡的平王一系的官員,又好言好語地安撫了莊老太爺,讓平王當場給莊老太爺道歉賠罪。
莊老太爺自然不會真的做出要人賠罪的樣子,當即羞愧聲稱“不敢當”,這樣,連續(xù)在朝堂上吵嚷了幾個時辰的真假輿圖事件,總算落下了帷幕。
皇上讓繡娘重新將輿圖縫進夾襖,交給穆抒衍,并半開玩笑式地請求穆抒衍將父親親手繪制的輿圖留在宮里,歸檔存放,也算是當做大寧國運的見證。
穆抒衍當然不會拒絕。那幅圖本就不是自己父親的親筆,再者,她早就是兩世為人,哪里會真的去在乎那些縹緲的東西呢?只要父母的在天之靈能安息,她也就知足了。只是她心中到底還是有一絲隱憂,父親真正的親筆被滇池朝廷派出的軍士搶走,也不知最終到底流落到了何方。
平王等人見兩幅輿圖并沒有出入,也就失去了興趣,灰溜溜地回府思過去了。只有祁聰,一直悶聲不響,表情晦澀。
穆抒衍猜想他也許是察覺到了什么,但她也并未太放在心上。即便日后靖遠侯府還要使出什么招數來,她也不怕!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也就是了!
待到穆抒衍由宮里派出的轎子送回域園后,午膳時間都早已過去。
二老太太也不問別的,讓她趕緊就在自己院里擺飯用膳,吃飽了再來說話。莊寄霜也是一直等在祖母這邊,見她回來,就推著她直接去一旁的膳廳。跟著穆抒衍進宮的芳芮也早被石青拉到一旁的耳房用飯了。
穆抒衍不再客氣,坐到了飯桌旁。
直到徐嬤嬤一口氣端出六七碗她最愛吃的菜,并一個勁兒地催促她快點吃飯時,她才驚覺自己今日連早膳都沒有用過,胃里怕是早就餓得失去了知覺!
徐嬤嬤向來在勸人吃東西方面十分賣力,穆抒衍盛情難卻,只好乖乖地端起了飯碗。徐嬤嬤將那些菜高高地堆在穆抒衍的碗里,心疼地叫她多吃點,外面有仆婦在打招呼:“二老爺過來了?!?p> 穆抒衍動作一頓,難道莊裴涇也要來這邊吃飯?
容不得她細想,莊裴涇已經氣定神閑地跨門進來了。
一進門,莊裴涇就看見了一碗飯菜堆得老高的碗后面露出的半張有些瞠目結舌又泛著為難的小臉,不禁啞然失笑,跟著也在飯桌對面坐下。
徐嬤嬤趕忙又端了一碗飯來,放到莊裴涇手邊。
穆抒衍一見到莊裴涇笑,臉又不爭氣地紅了,更覺得面前的飯碗有些礙眼??尚鞁邒咭恢痹谝慌圆煌5亟o她和莊裴涇布菜,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哎喲!都餓壞了吧!天可憐見的!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可連口水都沒喝上吧?快吃!多吃點!里面鍋里還多著呢!”
穆抒衍聞言,一口飯卡在喉嚨里,差點噎著。
徐嬤嬤見狀,趕緊放下手里布菜的筷子,轉而在她背上拍撫著,嘴里直道:“哎喲!慢著點兒!不著急!飯菜還多著呢!不著急,別噎著!”
穆抒衍很想翻個白眼,但臉卻是漲得更紅了。
莊裴涇笑著拿手掩住口鼻輕咳了一聲,直接將自己面前的碗與穆抒衍的碗對調了一下。
穆抒衍和徐嬤嬤都楞了楞。
莊裴涇的碗里只有半碗白米飯,徐嬤嬤急著給穆抒衍拍背,還來不及給他夾菜,而穆抒衍的那一碗,菜卻已經堆到快要溢出碗口了。
徐嬤嬤意會過來,連忙笑著道:“老婆子該打!該打!只想著阿衍小姐從清早到現在連口水都沒沾,定然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就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哪里吃得完這么多喲!”
穆抒衍想要說點什么解釋一下,徐嬤嬤卻也不再理會她了,連聲說:“你們兩個快點吃吧!老婆子我就不打擾了!這就去看看老太太那邊有沒有需要忙活的!你們快吃吧!快吃!”然后她連連擺手,笑著出去了。
于是,膳廳里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穆抒衍自然覺得有些尷尬,莊裴涇一笑,也不說話,直接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穆抒衍見他吃得香,瞬間也覺得餓了,端起那碗換過來的白米飯小口吃起來。
莊裴涇吃得不算慢,但動作如行云流水,溫雅從容。倒是穆抒衍,處處顯得拘謹而窘迫,明明面前擺放的都是徐嬤嬤特意為她準備的最愛吃的菜品,可她依舊有些食不知味。
就這樣單獨面對莊裴涇,一同坐在桌子旁相對而食,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別扭和怪異。他們這算是什么?朋友?叔侄?還是......
穆抒衍的心忍不住怦怦而跳,手上夾菜的動作也更加僵硬起來,臉頰和耳根都像是被什么炙熱的東西燙過一般,讓她難以忽視這感覺。
莊裴涇倒是從容自若,認真地吃著飯。他當然看出了穆抒衍的不自在,但他也知道,此時若是自己再稍微表現出那么一丁點的不自然,對面的小丫頭定然會當即放下碗筷,逃之夭夭。
難道現在單獨面對自己,會讓她感覺如此困難?
莊裴涇不禁仔細審視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談舉止。自打上次他在偶園小花園的涼亭內對她欲言又止以后,他就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因為生怕給她帶來困擾,他可一直都沒有再表露過任何那方面的苗頭吧!
還是小丫頭太過聰明敏感。也許是她害怕他將那些情思說出口而不好拒絕?
莊裴涇想到這里,也只能暗自苦澀地嘆一口氣。
總算吃完了飯,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二老太太的內堂,坐下來說話。
徐嬤嬤早就吩咐了小丫鬟給大家都上了茶水。有了旁人在場,穆抒衍終于感覺透出一口氣,渾身輕松了很多。
以前為什么從來沒發(fā)覺莊裴涇居然這么有壓迫感?她有些懊惱。
但此時顯然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二老太太待大家坐定,首先就詢問起了今日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