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兩個孩子,大的是兒子,名叫周乘風(fēng),與錢虎差不多大的年紀,小的是女兒,名叫周畫云,今年才得兩三歲,正是懵懂嬌憨的年紀,十分討人喜歡。
從取名就可以看出來,周晉修是讀過書的人,對孩子們也有很高的期望,所以穆抒衍暗暗在心中決定,日后安頓好了,就想辦法送周家和錢家的兩個小子去讀書學(xué)點本事,讓他們也能安下心來過日子。
剛說到廖嫂子,其實這所有人當(dāng)中,就數(shù)她才是槿園中的老人。原本她看到宅子的主人一下子新買了這么多的仆婢,心中十分忐忑,擔(dān)心自己的差事丟了,因為這些人當(dāng)中,只有她簽的是活契,看起來差事最不穩(wěn)固。
現(xiàn)在聽說主人還要繼續(xù)用她,而且還是讓她干自己最拿手最喜歡的侍弄花草的活計,簡直有些喜出望外,遂忙不迭地點頭應(yīng)了。日后再與周嫂子一起共事時,她也毫不吝嗇地傳授給周嫂子許多打理花草的技巧,兩人漸漸地處出了親姐妹一般的感情。當(dāng)然,這是后話。
徐嬤嬤采買的幾個小丫鬟,魯嬤嬤就按照身體條件、年齡大小,結(jié)合她們自己的意愿,分配在各處,有的做了洗衣服洗菜的活,有的跟在芳芮后面學(xué)著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通通都安排得十分妥當(dāng)。
至于家中每日需要挑水劈柴的活計,穆抒衍有些擔(dān)心,覺得周乘風(fēng)和錢貴兩個孩子還太小,不適合干,魯嬤嬤卻一反常態(tài)地安排了長公主送來的兩位會拳腳的丫鬟——立春和冬至來做,說是正好讓她們每日練練力氣什么的,不至于荒廢了。
穆抒衍有些目瞪口呆。立春和冬至兩人都還只有十一二歲的年紀,個頭都不算高,讓她們?nèi)ジ蛇@樣的粗活能行嗎?
可沒想到兩人居然歡天喜地地應(yīng)了。
原來,她們二人本就是堂姐妹,小時候一起跟著家中附近尼庵里的師太學(xué)武,學(xué)到一半,家中父母都被滇軍所殺,只好繼續(xù)留在庵中苦練。直到老師太坐化后,她們才在別人的指引下,流落到京城。
她們從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學(xué)的也都是些打打殺殺的技藝,這挑水劈柴算是最最基礎(chǔ)的,若是讓她們?nèi)W(xué)燒飯繡花,那才真要愁死人了!
于是,穆抒衍聽了這一通解釋,也就笑著放心了。
除了這兩樣,槿園的看守門戶的任務(wù)當(dāng)然也是交給她們二人來負責(zé)的。
剩下就是芳芮、鄭嬤嬤和魯嬤嬤自己了。
芳芮是一直伺候穆抒衍的,做貼身伺候她的大丫鬟當(dāng)之無愧,鄭嬤嬤性子恬淡,也不耐煩瑣事,正好只一心一意管著穆抒衍的穿著打扮和身體調(diào)養(yǎng)。
魯嬤嬤性子爽利,人也風(fēng)趣,不等穆抒衍說什么,自己就先提出來要當(dāng)槿園的大總管,并且當(dāng)仁不讓。
她說的時候語氣真誠又透著戲謔,所以并不讓人覺著反感。
穆抒衍當(dāng)然同意了她的安排。經(jīng)過這一系列的安排,她早就看出來,魯嬤嬤天生就是這方面的人才。
就這樣,眾人高高興興領(lǐng)了差事,槿園就算基本安頓下來,只要每日大家按部就班,各司其職,穆抒衍就不用再操什么心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讓穆抒衍掛心了,但這件事她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盤算,不好意思拿出來說,那就是日后槿園的各種開銷。
長公主和二老太太都是好心,想著她一個小姑娘獨自生活,若沒有人照顧,她們不放心。但現(xiàn)在家中一下子多出這么多張嘴,每日吃穿用度,就都要操辦起來了。
去年皇上封賞時,一并賞賜了不少的銀錢,她現(xiàn)在倒也不差錢。但若是坐吃山空,金山銀山也總有用完的一天。
原本她想得簡單,只想著自己隨意找個小房子住下,日常繡點繡品去售賣,也盡夠自己生活了。但現(xiàn)在情勢不同,自然要另做打算了。
到了晚間,穆抒衍讓芳芮拿了家中盤點的賬冊來翻看,發(fā)現(xiàn)除了庫房中有不少的先太后留下的珍寶古玩和書籍字畫以外,手中就還剩下皇上賞賜的五百兩黃金和兩千多兩白銀。
古玩字畫雖值錢,但卻也變不成錢,誰有膽子敢去將先太后的東西倒賣呢?
兩千多兩銀子,只要不奢靡浪費,一大家子倒是還能管個十來年。但這個還要防著天災(zāi)人禍生老病痛什么的,至少要存一部分以備不時之需。
只有那五百兩金子,倒是可以拿去想辦法置辦一些田莊產(chǎn)業(yè)。這個世道,有了田莊產(chǎn)業(yè),心中就有了底氣,也就不怕日后有什么大的變故了。
穆抒衍坐在自己的臥房內(nèi),就著油燈,細細思量著往后的日子。
突然,她聽到窗戶處傳來一陣呼呼的風(fēng)聲,正奇怪這著,芳芮匆匆跑進來,叫道:“小姐,是二老爺來了,立春和冬至正攔著他不讓過來呢!”
穆抒衍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趕緊起身走出房門,對兩個與一道淡青色修長人影打得正起勁的丫鬟道:“好了,快停手!”
立春和冬至聞言,趕緊停手跳開。
莊裴涇也收回手,抬起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水,道:“怎么才一天功夫,你就尋了兩個這么厲害的小丫頭來?我倒是有好多年不曾與人動手了,這么一動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陣生疏得厲害!”
穆抒衍想不到莊裴涇這個時候會來看她,也不明白他為何會與立春和冬至打起來。
莊裴涇仿佛看懂了她忽閃著的大眼睛里的疑惑,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道:“怎么?天色晚了一點,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穆抒衍臉一紅,總覺得他說話突然有點不一樣了。但也容不得她細想,遂趕緊讓芳芮領(lǐng)他進了自己所居正院的花廳就坐,還沏了熱茶。
莊裴涇也不計較,坐定后,悠然自得地呷了口茶水,并不提剛才的事情。
穆抒衍不好意思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上偏坐,仿佛也感覺不合適,猶豫了一下,她就只好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