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下旬的上海,似乎提前進入了梅雨季節(jié),一直不停的下雨。
自從BJ一行感冒,她就一直未好。后來驟然回家,過多體力的消耗讓她有些吃不消?;貋砗蟊銛鄶嗬m(xù)續(xù)的發(fā)燒,一直高燒不斷,咳的肺都要掉出來了,最后病倒了。
她的快速退燒法也失去了作用,最后只能半夜跑去醫(yī)院輸液。然后醫(yī)生確癥她得了肺炎,要她住院。
不至于吧!她和醫(yī)生告饒說,馬上就要進入考試季了。醫(yī)生還是堅持要她辦了住院手續(xù)。
她躊躇了半餉,后來索性想,只能當(dāng)是趁機休息一下了。
肖恩得知后過來陪了一夜,被碰巧前來探望的同學(xué)認(rèn)定是她的男友。
他們走了之后,向歆在昏昏沉沉中咳個不停,又和肖恩說:“聞峰要來看我?!?p> 肖恩撇下嘴說:“這哥們消息挺快的啊?!?p> 向歆說:“估計是高洋告訴他的。他們下周要去美國比賽了,我說我去不了了?!?p> 肖恩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蘋果,一邊削一邊說:“這小子,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我前幾天還看見他和喬沁在一起。我告訴他以后別惦記你了。”
說到這里他看著她的臉說:“因為,你和我在一起了?!?p> 向歆聽他這么說,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
肖恩對她的維護,讓她感激。她認(rèn)真的盯著他想了一陣子。
她想起了高中時的同學(xué)青遠(yuǎn)。
他做班長的時候,她輪職做宣傳委員。
他們都是有美術(shù)天賦的人,校報常由他們輪流來做,只是她的功力遠(yuǎn)不及他。她畫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看很久。
校際運動會上,年級4*100接力一直是班級的強項,他跑最后一棒。她??匆娝艿浇K點,就把事先寫好的喜報遞給主席臺的播音員……
他有很多書。她曾問他借《莎士比亞》中的《麥克白》,他拿一本灰色封皮的書給她,上面寫著第17冊。
他的父親是城市規(guī)劃建設(shè)負(fù)責(zé)人,涼城有許多標(biāo)志性建筑出自那個慈祥的父親之手。她非常羨慕他,從他的名字開始。青遠(yuǎn)。。她羨慕他有一個如此詩意的父親。
她和他總是靜靜的相對佇立,交談。每當(dāng)她發(fā)起做什么,譬如辯論賽、演講比賽、學(xué)校的藝術(shù)節(jié)之類,他就沉默著支持。
似乎彼此相知很多,但也就這么多。值此,嘎然而止,猶如兩杯靜立的水,背景是藍(lán)色,水是淡黃的清澈。很多年后,她仍舊偶爾夢見他的笑臉,干凈而陽光。
讀書的時候,遇到過不少欣賞她的男生。他的好友就喜歡她,陪她每日一起下學(xué)。
可她心里的界限很分明。
不戀愛嘛,美好的日子不在高中。她是個理智的女孩。
只是到了大學(xué)了,她反而更加沒有動力戀愛。說到底,是沒法和別人深入交往。給彼此留一個美好的印象,豈不是更好?
所以,習(xí)慣性躲閃,習(xí)慣性的拉開距離,甚至不愿意曖昧牽扯。
當(dāng)她看到喬沁和聞峰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并不是沒有觸動。
聞峰身上的單純和陽光曾讓她很想就近。
只是,聞峰為什么要和她這樣一個女生在一起呢?聞峰去轟轟烈烈的談他的戀愛,她繼續(xù)過她自己的生活,不是更好么?
只是,她該怎么面對肖恩呢?畢竟,肖恩和她是知根知底的人。
她反復(fù)問自己,是不是理性過頭了?難道就不能放松的開始一段關(guān)系嗎?她心里充滿了無數(shù)個問好和省略號。
她不是沒有幻想過,有天能遇見一個人,對她說:向歆,你不要一個人走了,我和你一起走。
但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也覺得不可能會遇到那個人……
怎么會有這么一個人存在呢?就單單為了她嗎?
她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好運。她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所以肖恩如此說時,她不置可否。
肖恩一邊削蘋果,一邊看她的臉。
這是一個看不到悲喜的女孩。他卻理解她。他們是一樣的人,是龜縮在洞里舔傷的人。
從來沒開心過,憂傷被掩藏的太久,便沒有了悲喜。
難得相知一場,為什么他們就不能在一起相互慰籍呢?
肖恩此刻卻深深感覺到了和她的距離。她不愿如此。
她寧愿一個人。
她向往的是聞峰身上的溫情,那種在陽光下曬過的干爽,只是那是她不敢奢望的……
他何嘗不是如此呢?
只是,他已陷入了黑暗與欲望的泥淖無法自拔……何苦再拉著她一同跳入呢。
他想到這里,不禁也陷入孤獨的情緒之中。
他幫她削好蘋果,看著她沉沉的睡去,便告別離去……
當(dāng)向歆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聞峰正坐在對面看著她。
她心里一驚,卻緩緩坐起來,輕輕抿著嘴笑一下。
一段時間不見,她清瘦了許多,臉色蒼白。
聞峰不知從何說起?;蛟S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甚至,應(yīng)該和喬沁一起來更合適……只是,最終他還是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向歆說:“你過幾天就去美國了是嗎?”
聞峰點點頭。
向歆說:“上次在BJ走的太急,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
他看她的眼睛,平靜如水。想來,家里去世的人是比較老的長輩。
她又說:“喬沁告訴我,你們在一起了?!彼攘艘魂?,平靜下來看著他說:“她真的很喜歡你,一直和我說到你。你倆能在一起,真的很好?!彼穆曇艏?xì)若游絲,意志卻清晰有力。
他心里卻不愿說這些,只問她:“你這幾天好點沒?要住多久???”
向歆說:“我也不知道……大約要3周。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總要有個過程。?!?p> 兩人竟不知再說什么。窗外還在一陣一陣的下雨,不肯停歇。醫(yī)生巡視病房的聲音近了,就要過來查房。
向歆說:“聞峰,你快回去吧。外面雨這么大?!?p> 聞峰不知所措,走又未走。
她看著他,安慰他說:“聞峰,我等你的好消息?!彼箯男睦锫鲆唤z溫暖和盼望,又說:“你一定會贏的?!?p> 她那樣篤定和信任的神情,一點也不象一個病人,倒讓他生出了意外的勇氣。他點了點頭,看看窗外,正是風(fēng)雨大作。他最后看她一眼,終于拿起傘轉(zhuǎn)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