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綺禮,讓你的Servant停下來。”
重新接上脫臼的右臂后,葛木宗一郎稍微包扎了一下傷口,便控制著神父闖進了最高之王的刑場,左手中的匕首緊緊貼著神父的咽喉。
“很抱歉,我可做不到,因為那不是我的Servant。”
眼睛仍然被血污迷住的神父緊閉著眼,僅剩左腿勉強倚靠著背后的暗殺者站立著,用虛假的道歉嘲笑對方的徒勞。
“……”
葛木宗一郎停頓了一下,緊握的匕首刀鋒將神父喉管處的皮膚壓出了一道血痕。
“我要Caster活下來。”
他再次重復,聲音冷漠而堅定,身負重傷卻依然堅毅地控制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望向能決定Caster生死的金色Servant。
如此堅定的意志,竟然讓高傲的英雄王不由發(fā)出嗤笑。
“愚蠢的家伙,你膽敢妄想左右本王的決定——?!”
英雄王言語中帶著笑意,面色卻沉了下來,王的殺意在空間彌漫著,壓迫所有人的靈魂。
“我要Caster活下來?!?p> 仍然是冷漠的聲音,無視任何人的嘲笑與威脅,葛木宗一郎一再重復聲明自己的目標。
英雄王冷笑著偏了一下頭,一柄金光閃耀的劍自虛空中現身,扎進了Cater的另一條腿,精靈女性發(fā)出了一聲痛哼。她躺在冰冷的地面,手祈求地伸向Master的方向,眼神充滿了求生的渴望。
“Master、救我……”
面對Servant的求救,葛木宗一郎的眼神依然保持著冷漠,他推動神父向著前方走去,口中第三次地重復。
“我要Caster活下來?!?p> 沒有絕望、沒有恐懼、沒有放棄,在美麗的Servant的祈求與痛苦面前,名為葛木宗一郎的男人只是冷漠地瞄了Caster一眼,他牢牢地控制著言峰綺禮向前走去,似乎任何打擊都干涉不了他的行動、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被英雄王刺穿雙腿的美麗女性,癡迷地望著佇立在最古之王面前的高大男人,即使即將死亡的恐懼與痛苦也熄滅不了靈魂的灼熱。
劫持了英雄王的前任Master,舉起匕首用其性命要脅黃金之王的男人,再灼熱的火焰也無法點燃他的激情,無畏無懼地昂首望向英雄王,冷漠而堅定。
如此冷熱分明的兩種態(tài)度。
如此相同的極端而偏執(zhí)的靈魂。
一時間竟讓高傲的王者忘記了對方的無禮。
“事情似乎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啊?!?p> 黃金之王轉過身,真正開始正視起眼前忤逆的凡人。
與此同時出現的,是如近衛(wèi)軍一般環(huán)繞著英雄王周身的數柄金光閃耀的寶具,它們的遵循王的旨意現身、出擊,穿透了身負重傷的言峰綺禮小腹,以及他背后的葛木宗一郎。
“哼……”
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地被擊中,葛木宗一郎勉力避開要害,搖晃著身子,艱難地維持著站立的姿勢。
“愚人,你哪里來的勇氣妨礙本王的意志?要知道本王隨時可置你于死地?!?p> “……”
將神父挾持在身前的男人眼神中透出了一點點疑惑,他已經決定了在迎接面對的Servant攻擊時,一舉拋下神父放出此生最后一擊的策略,卻聽到對方饒有興趣的提問。
“我是Caster的Master,曾對她許諾為她贏得圣杯。”
這是葛木宗一郎的回答。卻更疑惑地發(fā)現對方的眼神愈發(fā)地充滿了惡意。
“如此,你就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p> “……”
難道戰(zhàn)爭不就是這樣嗎?
男人無法理解對方的問題,作為道具為生的自己,成長到現在的境界都是為了殺死某個人而存在,與此同時被人所殺也是理所當然才對。
“嘿嘿……”
傲然佇立于戰(zhàn)場中央、決定所有人性命的英雄王止不住地嘿笑起來,繼而變成了開懷大笑。
“哈哈哈哈……不過是一個覬覦本王寶物的愚蠢女人,卻擁有這么有意思的Master?!?p> 就連失明的神父也驚訝地皺起了眉頭,與英雄王相識十年來,他也未曾聽過英雄王如此開懷的笑聲,卻莫明的感覺有些熟悉。
“甘心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名相識不過十余天的愚蠢女人,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嗎?”
“……”
葛木宗一郎用沉默作回答。
“所以說,你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發(fā)生了什么事?”
好似看到了一場妙不可言的戲劇,英雄王的笑聲愈發(fā)不可遏制,被綁架的神父則感到背后的暗殺者心跳加速的聲音。
葛木宗一郎動搖了。
從教會里的廝殺到面對人類最古老的王,一直保持著冷漠的男人居然在動搖。
“且問你一個問題,愚人?!?p> 英雄王終于停下了他的笑,回復了正經的神色。
“就算我殺了Caster,你又會有什么打算呢?”
“我會殺了這個人——”
葛木宗一郎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格外的蒼白,但貼在言峰綺禮脖頸上的匕首依然緊握如初。
“那么這樣呢?”
一柄纖長的劍自Caster上方的虛空中出現,緩緩地扎進了Caster的胸口,Caster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叫聲,她悲傷地抬頭向英雄王祈求。
“殺了我,求求你,但Master、他只是個凡人……”
“你又會如此選擇呢?Caster的Master。”
英雄王的注意力絲毫未落在瀕死的Caster身上,他緩緩地走向挾持著神父的葛木宗一郎,言語中滿是戲謔。
“……我會殺了他?!?p> 葛木宗一郎遲疑了一下,繼續(xù)重復道。
英雄王的劍即將刺穿Caster的心臟,暗殺者驀地有了一絲慌亂。但他卻怎么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殺氣。
他是要殺Caster嗎?
我也要殺了手中的神父。
Caster被殺之后,盡可能在對方出手前殺掉神父,然后戰(zhàn)死。
但是——
那個男人終于注意到自己的猶豫。
自認為是道具的自己,確實的在希望,希望對方手下留情,希望Caster活下來。
“哼……終于認識到自己的愚蠢了嗎?”
葛木宗一郎的身體僵硬得就像石雕,等待著英雄王的最終判決。黃金的王者心情愉悅地站在他的面前,審觀著他的混亂。
“你想怎樣……?”
難以想像,一向冷漠的男人居然會發(fā)出如此較弱的聲音。
英雄王還在笑,一瞬間葛木宗一郎不自量力地想直接將那笑容撕得粉碎。
這時他才發(fā)覺彼此的距離如此之近,黃金的王者如走下王座一般出現在他面前。
并不比他高的身材,雖然身披重鎧也顯修長纖細,俊美的面容近處看來,也只像是普通的青年。
人類最古老的王者收斂了一身殺伐之氣,忽然讓葛木宗一郎感覺彼此并無差別。
“……”
注意到葛木宗一郎的走神,英雄王不悅地皺了皺眉,繼而又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放心,如此有意思的人,我怎么會讓你輕易退場呢。”
光華收斂,扎在Caster身上的寶具憑空消失了,重傷的女性發(fā)出一聲呻吟軟倒在地。
“……”
暗殺者還在遲疑。
“做你想做的事吧,殺了綺禮也可以,不過我可不知道Caster還能堅持多久。”
英雄王從暗殺者的身邊走過,走向他背后的教堂,將混亂的男人棄之不顧。
葛木宗一郎看向虛弱得似乎沒有氣息的美麗女性,呆了呆,突然一把丟下言峰綺禮,飛快地沖到Caster的身邊,抱起他的Servant,飛一般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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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能活下來啊?!?p> 失明的神父無力的倒在地上,摸索著為自己治療傷口苦笑著說道。
“還活著啊,十年之后你的身手居然退步到這個程度,沒能力跟隨本王的話,你還是安心去死吧?!?p> 旁邊傳來英雄王冷酷的聲音,言峰綺禮習慣地無視了對方的話。
真謝謝你剛才避開了我的要害。
這句話言峰綺禮也很理智地藏在心底。
不過——
“還真是沒想到,堂堂王者居然會輕易地放過了忤逆你意志的凡人?!?p> 英雄王回之以嗤笑。
“言峰綺禮吶,雖然這世界的人類多得惡心,我一眼就能看穿其無聊庸俗的本質,但我還是能從中找到一點快樂的?!?p> 人類最古老的王悠然說道。
“——準確的說,就是靈魂與其命運的不相容?!?p> “身為人類卻渴望飛翔、沾滿血腥卻渴望寬恕、想做廚師的殺手、想當醫(yī)生的屠夫,還有想做道具的人類……哼,人類這永不滿足的靈魂,總是在渴望與自身命運不相符的存在,從而為這世界增添了不少的樂趣?!?p> 似乎想到了什么,英雄王的聲音突然低落下來。
“在與其渴望不相符的命運中,靈魂的掙扎越有力,這故事便也越有趣。最有意思的莫過于他越掙扎,反而越深陷固有的命運軌跡而不可自拔?!?p> “剛才的男人與這世界缺少聯(lián)系,缺乏行動與感情的動力,簡直就跟工具一樣,估計是某些人專門制作出來的道具,所以他才會將生命視若無物?!?p> “但那只是表象——沒有動力的男人突然自主的行動,主動決定刺殺你。能自主行動的道具不再是道具,他卻未意識到這一點,直到現在也一直試圖以道具的方式貫徹自己的行動國——這就是那個男人最有意思的地方?!?p> “身為人類卻以道具的方式生存,作為道具卻有了人心的驅動,他卻不自覺仍以道具自處——這樣的靈魂,當然會讓我感覺有趣啊?!?p> 聽著英雄王夾雜著嘲笑的說明,言峰綺禮恍然想起了十年前,鼓動他刺殺自己的師父時,這位王者似乎也發(fā)出了同樣的笑聲。
上次戰(zhàn)爭中英雄王被他的師父遠坂時臣召喚出來后,這位王者一眼便看穿他自身數十年也未能發(fā)現的自身本質,并饒有耐心地將其引導出來。
而這一次也是一樣,英雄王一眼就看穿了那名擊敗他的暗殺者,心態(tài)才變得如此寬容大方。
那洞悉人心的能力,簡直是魔法一般的奇跡。
“Archer,你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便放過敵人嗎?”
耳邊突然出現了另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那是不知從何處又冒出來的間桐慎二。
“他傷害了神父,又威脅了我,你居來放任他們逃跑!Archer,我命令……”
想著自己剛才在教堂里屁滾尿流地逃亡,慎二的臉漲得通紅,Servant就是類似道具的存在,懷著這樣的想法,他放肆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恐懼,并想向Archer發(fā)號施令。
但是——
“慎二——”
好像現在才發(fā)現新任Master的存在,黃金的王者回過頭來,一句話便凍結了少年的情緒。
“本王賜予了你追隨本王的權力,并不是讓你在本王面前指手劃腳。”
可怕——
要死了——
慎二呆住了,比起剛才無能地逃跑的羞恥,更大的恐懼如同巨人的手掌將他攥進手心,可怕的壓力幾乎馬上就能把他壓成粉碎。
怎么可能——
Servant不應該是Rider這樣的道具嗎,即使再不情愿也會在令咒的制約下變得俯首貼耳。
為什么眼前的Servant會這么恐怖,如果自己使用令咒,一定會在使用前被殺。
慎二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牽動嘴唇露出不自然的訕笑,一邊手腳并用向后爬。
“不好意思,我只是抱怨、啊,什么事都沒有,我該回家了……”
下一刻,這位少年再次亡命地向后爬去,一路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