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龍離開后，狹小的值班室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
虞央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稍稍驅散些睡意，再一看手機時間，已經(jīng)是兩點過半了。
今天的黃歷也發(fā)生了變化——
[壬寅年八月二十]
[己酉月、辛未日]
[宜：識機、自救]
[忌：寡言、聽命]
[沖巳蛇，流煞南]
“識機……自救？”
在驗證了數(shù)次宜忌和沖煞之后，虞央開始漸漸思考黃歷晦澀的內容。
“識機……的是抓住機會？那自救指的是啥？”
難道說，今天會有危險發(fā)生？
正躊躇間，虞央似乎聽到了外頭有人的喊聲。
吹滅蠟燭，稍稍挑開窗簾，能看到不少手電光正在校園內來回巡曳。
此起彼伏的“凌緹騎”的喊聲，也愈發(fā)清晰。
“看來是鎮(zhèn)撫司的人！”
這正合虞央的心意，他立馬將昏迷的凌煙背起，打算先出去與自己人匯合。
背部忽然傳來柔軟的觸感。
虞央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位凌緹騎的性格雖然有待商榷，但身材是真沒的說……
甚至連手指都能夠感受到大腿肌肉的緊致……
虞央老臉一紅，甩了甩頭，背著凌煙就走出了值班室。
教學樓外頭，正好有三五束燈光穿巡至此。
“是鎮(zhèn)撫司的同事么？”虞央開口喊道。
“什么人？！”
頓時，這三五束燈光立馬匯聚在虞央身上——胸前一個圓，腿上一個圓，該死的還有人往頭上照！
“我是鎮(zhèn)撫司新人張飲夢，凌緹騎昏過去了，快送她就醫(yī)……”
虞央瞇著眼睛迎著手電的燈光，根本看不清來人。
但意料之中的幫把手卻沒出現(xiàn)，眼前的這伙人似乎集體啞火了。
這讓身為同事的虞央很是不爽。
“喂……她真的暈過去了，你們誰有空來幫我背一下啊，還挺沉的……”
此話一出，頓時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嘈雜聲。
“這小子沒開玩笑吧？他背得可是那個凌閻王啊……”
“凌閻王要是醒著……這小子已經(jīng)人頭落地了估計……”
“碰誰不好，碰凌閻王……怕不是活不過三更了……”
“新人……你的命為何這么苦……”
虞央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不自覺撒開嗓門：“喂！各位是來看戲的嗎？！”
“戲已經(jīng)看完了，現(xiàn)在是來替你收尸的?！?p> 這時，一個知性女低音響起。
適應了光線的虞央，隱隱看見眼前的人左右分做兩撥，當中走出來一位戴著黑框眼鏡，一副職場女性裝扮的中年女士。
一旁的人立馬噤聲，邊后退邊恭敬稱這女士為“指揮使”。
虞央眉頭微微一皺，鎮(zhèn)撫司什么時候有個指揮使？
但旋即想起了凌煙用“十絕式”打自己的那會，像是提起過……
“孔……指揮使？”
對方的身軀遮擋住了那束打向虞央頭部的手電。
但由于是背光，虞央依舊看不清對方的臉。
只是居高臨下的話語再次傳來：“既然認得本使，看來神智未喪，還不算死透……降靈隊就位，進入待命狀態(tài)。”
黑暗之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喏”聲，然后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虞央不自覺地感到后脊發(fā)涼。
有一種被人用槍指著頭的窒息感。
黑暗之中，那名女士緩緩上前，伸出食指勾起了虞央的下巴。
“你就是那個張飲夢？百聞不如一見，只是沒想到初次見面就是要替你收尸。”
這位孔指揮的臉頰消瘦，五官疏淡，眉宇之間自有一種夏海女子的精明。
此刻她正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虞央的頭。
“收……尸……收什么尸？”
被人單手捏著腮幫子，左右把頭扭來扭頭的虞央不爽道。
“你啊……”孔指揮使像是玩夠了，松開手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臉蛋道：“現(xiàn)在可不就是一具僵尸么？念你保留了一絲神智，一會趕在尸變前，我的降靈隊會給你個體面的死法的……”
什么鬼？！
誰要死了！
虞央感覺中間好像有什么誤會，趕忙解釋道：“現(xiàn)在這樣是因為凌緹騎為了救我，動用了‘十絕技’的‘奈何’和‘縫心’！”
“什么！”孔指揮使的臉上一片愕然，聲音驟然高了八度，“你不是被陰地同化，而是大小姐把你……”
“大小姐？指的是凌緹騎么？”虞央側過身，好讓對方看得更清楚自己背上的人，“她被怨靈掐暈了，救醒后自然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p> “果然是大小姐！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孔指揮使一聲令下，頓時從周遭暗處數(shù)個黑影，虞央只感到背上一輕，凌煙卻已不知所蹤了。
可怕……
要是剛剛這幫子人的目標是虞央。
恐怕夠他死三十回的了。
“那個……孔指揮使是吧？凌緹騎讓我回鎮(zhèn)撫司找您……”
“找我作甚？”孔指揮使柳眉一挑。
“找您救我！”
虞央思考著如何形容自己當前的狀態(tài)，“就是讓我重新……活過來?！?p> 豈料孔指揮換來的卻是孔指揮使的一陣沉默。
良久，她才復又開口道：“張飲夢，鎮(zhèn)撫司不是輪回司，不能活死人肉白骨。生死殊途，你現(xiàn)在殘留的意識很快就會雖肉體湮滅，有怎能再度復活？”
此話一出，虞央愣了兩秒……
這什么意思？
還救不活了？
相當于原本找好了救兵，兩個人都能活下來……
這下卻陰差陽錯地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虞央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站立不穩(wěn)，往一旁倒去。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我明明及救了她！
“值班室里還有兩個活人！
“是我救了人??！
“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在活死人的狀態(tài)下，負面情緒似乎更加容易聚集。
孔指揮使看著逐漸不再能夠保持冷靜的張飲夢，神色之中驀地閃過一抹決然。
“目標呈現(xiàn)不穩(wěn)定狀態(tài)，降靈隊戒備……”
孔指揮使再次揚起手，逐漸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張飲夢。
“為了大小姐，也只能對你不住了……”
她只要一揮手，降靈隊就會出手，讓眼前逐漸喪失神智的張飲夢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是的。
徹底，消失。
然而，這只手卻怎么也揮不下去。
孔指揮使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虛弱而堅定的聲音自她身后響起。
“孔鑿言……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