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布置的再舒適,也畢竟不是熟悉的環(huán)境,陳氏午覺歇的并不踏實,小半個時辰就清醒了。
“王妃您醒啦?奴婢進(jìn)來服侍您梳洗。”
候在外間的明月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立刻吩咐小丫鬟去端熱水清茶,自己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
作為王妃的貼身丫鬟,明月對王妃的了解可謂是整個淮王府除了王妃的奶娘,無人能及。
王妃別的都好,就是起床氣太大,醒過來的半個時辰里很容易發(fā)作,近身伺候的明月就更得小心了。
小心伺候好王妃梳洗,明月時不時望向窗外,思忖著該來的人怎么還不來,正當(dāng)明月急的咬牙時,有小丫鬟來通稟,菡萏園來人了。
“誰在外面?”
陳氏聽到明月和外面的丫鬟嘀嘀咕咕半天,也不見人進(jìn)來,便開口相詢。
“稟王妃,是童家三小姐派人送東西來了?!?p> 屋內(nèi)一時靜默無聲,明月心中一喜,等到王妃不咸不淡的招呼聲響起,略彎著腰的明月直起身,收斂了眸中的得意之色,對珍珠略點了點頭,引著她進(jìn)入了內(nèi)室。
內(nèi)室里熏了陳氏最愛的蓮花香,香氣清新好聞,珍珠不自覺的動了動鼻子。
四平八穩(wěn)的端著奶茶和點心學(xué)著明月的樣子給陳氏行了禮,珍珠便自覺的起了身。
陳氏的眼睛微微一瞇,還未訓(xùn)斥,身側(cè)的明月便已開了口。
“大膽奴婢,王妃還未請起,你怎么就自己起來了?你家小姐就是這么教你規(guī)矩的?!”
珍珠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小姐說的果然不錯,這個女的沒安好心。
看著柔柔弱弱的人,心思最深。當(dāng)然了自家小姐除外,小姐看著柔柔弱弱,內(nèi)心也是很善良溫柔的。
明月一通訓(xùn)斥完,沒有看到珍珠露出半點惶恐之意,直覺自己被下了面子,剛想再發(fā)作,卻被陳氏出言阻止了。
“好了,她不過一個小丫頭,規(guī)矩上不及王府也是有的,你何必與她計較?”陳氏的眼睛正盯著珍珠手中的托盤,點心看著和馬車?yán)锏南嗨疲故悄乔嗌善坷锏臇|西不知道是什么,“你家三小姐派你來干什么?”
“王妃果然和善,我家小姐說了,王妃看著慈眉善目的,就像觀音菩薩,不會為難奴婢的,讓奴婢只管來?!?p> 珍珠雖然生的不算美貌精致,但是圓圓的臉盤喜氣十足,笑嘻嘻的模樣甚是討喜,再加上一臉真誠的拍馬屁,陳氏那點強(qiáng)自壓抑的不滿此刻也煙消云散了。
被徹底忽略了的明月抿了抿唇,呵呵,看你等會兒還笑不笑得出來!
“回稟王妃,我家小姐聽說王妃午歇醒來會進(jìn)食些點心,特命奴婢送來,還有小姐今日特意煮了紅豆奶茶,也一并送來給王妃嘗嘗?!?p> 陳氏是禾城人,嫁到京城淮王府后,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適應(yīng)京城的吃食。
京城貴族圈子里喝的牛乳飲是更不能接受的,那股子腥味聞了就覺得上頭,一聽到珍珠說的奶茶,陳氏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十分不舒服。
珍珠手腳利索的放下托盤,拔開木塞,一股甜絲絲的奶香立刻飄滿了屋子,陳氏剛想說出口的話在嘴邊拐了個彎,明月也是一愣。
身為陳氏的貼身侍婢,明月當(dāng)然知道王妃反感什么,一聽說這奶茶就是拿王妃反感的牛乳所制,當(dāng)下就有了想法,所以才會緊趕慢趕的追上珍珠,交代了那么一番話。
現(xiàn)在看一屋子的奶香令王妃好奇,甚至未曾呵斥,明月的眉心緊簇的可以夾死蒼蠅。
“這奶茶是拿牛乳做的吧?怎么竟然這般好聞,一點腥味都沒有呢?”
“這是我家小姐自己摸索出來的配方,小姐說了,王妃愛喝的話,她愿意把方子獻(xiàn)給王妃,這樣王妃就算回了京城,依然可以喝到好喝的奶茶。”
上位者最喜歡的就是底下人的知情識趣,聽著珍珠的話,陳氏極為滿意的端起盛了奶茶的湯盞。
散發(fā)著甜香和紅豆香的奶茶,是自己在京城從未見過的,就沖一點腥味都沒有這一點,便勝過了京城任何一家所制的牛乳茶。
如果有方子在手,回到京城后,淮王府可以出次風(fēng)頭,要是能順利攀上太后,那湛兒的世子妃人選......
思及此,陳氏眼中的喜悅之意更濃,看著珍珠一臉隱隱的驕傲之情,陳氏垂眸喝了口香濃醇厚的奶茶,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再抬頭神色已然轉(zhuǎn)淡,話鋒一轉(zhuǎn),卻是開始訓(xùn)斥。
“本妃豈會惦記區(qū)區(qū)配方,童三小姐這般行事未免太過輕浮?!?p> 聽著陳氏刻薄的言辭,珍珠胸中的怒火直躥腦門。
想著童清妍的交代,極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珍珠一臉不解的看著陳氏。
“原來王妃不喜歡???那那位姐姐特意追上奴婢,說王妃最愛午覺起來喝奶茶吃點心,命我家小姐準(zhǔn)備好給您送來?!闭渲槎绦A潤的手指直直的指著一臉錯愕的明月,不等她反駁,又加了個猛料,“我家小姐說太過突然,今日準(zhǔn)備的材料不夠了,便把我家夫人那份給您送來了?!?p> “放肆!”
陳氏的一聲厲喝,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呼啦啦跪了一地。
珍珠也跟著跪下了,明月微微抬眸看向珍珠,眼中的怨毒就像淬了毒的利箭。
“奴婢說的句句屬實,我家小姐……”
“你胡說!”明月打斷珍珠的話語,對著盛怒的陳氏磕了個響頭,再開口已是帶著哭腔,“王妃明鑒,明月深知王妃不喜牛乳,明月怎會跟這個賤丫頭說那樣的話?!?p> 陳氏怒喝完以后就后悔了,堂堂王妃這般易怒,對著個粗鄙的小丫鬟都這般沉不住氣,傳出去對自己名聲也不好。
聽著明月的申辯,陳氏對童清妍主仆更是不滿至極。
“你們兩個各執(zhí)一詞,讓本妃信誰?”
“王妃,明月一向忠于王妃,怎么會這般......”
“王妃若是不信,大可查一查這位姐姐的衣袖,當(dāng)時追上奴婢時,不小心沾染了我家小姐院門口種的漿果,留下了紫紅色的汁液,那漿果滿府只有我家小姐的院子有種?!?p> 明月一聽珍珠的話語,下意識的卷起自己的衣袖,一看衣袖處干干凈凈,緊張的心神頓時一松。
“你這個丫頭不僅粗鄙不堪,還滿口謊話,實在可惡?!闭f著將衣袖高高舉起,讓屋內(nèi)眾人看的清清楚楚,得意的瞥向珍珠,“我的衣袖上干干凈凈,根本沒有沾染什么漿果?!?p> “這么說你是承認(rèn)你追趕過我了?”
“.......”
明月一時語塞,恨恨的咬了咬唇,這個丫頭看著一臉蠢笨,居然這般牙尖嘴利。
“你再怎么胡攪蠻纏也沒用,我沒有跟你說過那些話,也沒有沾染上什么漿果!”
明月篤定珍珠拿不出證據(jù),腰桿挺得筆直,一臉坦蕩的看著珍珠。
珍珠暗暗搖了搖頭,這京里的人果然不一樣,不僅無聊而且臉皮特厚。
“你還有何話可說,攀咬本妃身邊的人,你可知罪?!”
陳氏自覺顏面有損,一想到吃的是本該送去知州夫人那兒的奶茶,就覺得自己的里子面子都丟盡了,只想趕快結(jié)束這場鬧劇。
“哦,是奴婢記錯了,王妃恕罪。奴婢記岔了季節(jié),如今的季節(jié),那叢漿果還未結(jié)果,正是開花的時候。那漿果花開花時,花朵呈現(xiàn)少見的金黃色,煞是美麗。那位姐姐當(dāng)時手扶著腰直喘氣,衣袖沾到的應(yīng)該是漿果花的花蕊,衣袖上沒有漿果汁,但一定有花的香氣。”
明月本已放松的心弦在珍珠的話語下又一次提了起來,順著珍珠的話語,腦海中迅速閃過自己當(dāng)時的模樣,突然驚叫出聲。
“你還在撒謊,根本沒有什么金黃色的漿果花,明明就只有一塊山石。。?!?p> “是誒,小姐一直說奴婢蠢笨,記性差。竟是忘了前陣子老爺吩咐把漿果掘了換了塊太湖山石,王妃娘娘身邊的人果然好記性?!?p> 陳氏臉色極其難看的看著明月,此刻的明月是一臉的驚慌失措,這般不打自招,還有什么好說的。
珍珠還是那副傻乎乎的憨厚模樣,此刻看著表情難看的像吃了屎般的明月,內(nèi)心狂笑不已,活該,讓你招惹我家小姐。
明月該受什么處罰,珍珠不知道。
陳氏以奶茶好喝的名義賞下去了一根雕刻蝴蝶梨花的攢珠玉步搖,珍珠樂顛顛的謝了恩,帶著戰(zhàn)利品回了菡萏園。
菡萏園里童清妍看著興致高昂的做實況轉(zhuǎn)播的珍珠,好笑的搖了搖頭,看著案上精致的步搖,示意雙喜把它收起來。
“珍珠,你把這個給望月樓送去?!?p> 拿過墨跡已干透的紙張,童清妍笑瞇瞇的向珍珠招了招手。
“啊?小姐真要把方子給那人???”
“什么這人那人的,那是尊貴的王妃。你今日得罪了王妃眼前的紅人,下了王妃的面子,給對方個臺階下,好讓王妃不計較你以下犯上,你說這方子該不該給?”
“該該該,奴婢這就去?!?p> 珍珠腳程很快,也是實在不樂意再跟望月樓里的人有什么糾纏。
送完方子就準(zhǔn)備離開,卻被明月攔住了去路。
明月臉上的紅痕還未褪去,此刻目露不善的緊盯著珍珠。
王妃給自己留顏面,看自己掌嘴了幾下,就不輕不重的訓(xùn)斥了兩句。
此事就算揭過,可自己跟這個粗鄙的胖丫鬟之間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沒想到這丫頭居然還敢來。
“你干什么!”
珍珠的一番應(yīng)對都是童清妍提前教的,順順利利的過了關(guān),很是慶幸自家小姐沒有直接跟這個壞女人對上。
此刻被明月攔住,內(nèi)心雖然難抑恐慌,但也牢記著小姐說過的話。
小姐說過,自己是知州府的丫鬟,無需懼怕王府的丫鬟,只要有理,就不怕。
想到此處,珍珠挺了挺腰桿,對著明月抬了抬鼻孔。
看著趾高氣昂的珍珠,明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更厲害了些。
“你故意在王妃面前坑我?”
“對啊,坑的就是你啊,有問題嗎?”
“......”
珍珠一臉“你是白癡嗎”的眼神,明月感覺此刻不光臉上疼,肺管子也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