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張儀叫了一聲夫人,顏海和寧昭都不敢確認(rèn)眼前的人就是張夫人。
張儀三十歲,他的夫人還不到三十。
兩個(gè)人站在一起,一個(gè)如同月光皎潔,清輝俊秀,而另一個(gè)卻是灰塵遍布,已經(jīng)腐朽。
而張儀還扶著她的手,稱她為夫人。
言分秋很快從屋中走了出來,道:“去拿兩只公雞來?!?p> 張儀連忙出去了,回來的時(shí)候手里綁著兩只大公雞。
言秋分拿了一只,道:“等下你拿著這只雞,只要是妖邪出現(xiàn),就將公雞放出去?!?p> 張儀緊張的點(diǎn)頭。
言分秋道:“不用怕?!?p> 他說著,讓張儀夫妻站在他面前,隨后取出兩張符紙燒了,又撒了一把米將他們兩人圍住。
他自己站在外面,將公雞脖子劃破,頓時(shí)雞毛滿天飛。
顏海心道這人看起來也不是什么高人,他就從沒見寧昭搞這么復(fù)雜過。
言分秋做完這些事,才拿出六帝尺,用公雞血抹上,喝道:“帝尺在握!三昧真火滅邪能,急急如律令!”
地上本已經(jīng)滅掉的火堆頓時(shí)火光大作,照亮了整個(gè)院子,而火光照耀下的張儀夫婦,身上忽然有了變化。
一層金光從他們身上浮了出來,牢牢的粘在他們身上。
是字。
扭曲的文字看著像是一首詩(shī)。
“青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似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顏海學(xué)過這一首詩(shī),此時(shí)在看,卻只覺得毛骨悚然,因?yàn)槊恳粋€(gè)字里都透出來血,擠出來濃重的怨氣。
那些字忽然騰空而起,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蛇,張口咬在了言分秋手腕上。
張儀已經(jīng)驚的僵硬了,勉強(qiáng)將那一只公雞放了出去,可是公雞已經(jīng)自己把自己驚死了。
毫無用處。
言分秋怒喝一聲,六帝尺斬向自己的手腕,將蛇驚退,蛇一退,又化作金色的字,附在了張儀兩人身上,消失的干干凈凈。
言分秋收了帝尺,捂住手,道:“此事我無法解決,這是咒,有人用性命對(duì)你下了血咒,你想想自己得罪過什么人吧?!?p> 張儀聽了,臉色一變,想要脫口而出什么,可是最終忍住了,道:“那你有沒有人可以推薦我?”
言分秋道:“陰陽(yáng)司的御步,對(duì)咒有研究?!?p> 張儀道:“我知道了,我送你?!?p> 他將張夫人扶回房?jī)?nèi),又將言分秋送了出去。
寧昭和顏海下了樹,去了廚房。
顏海拿了個(gè)冷饅頭,對(duì)寧昭道:“咒是什么?”
寧昭道:“咒就是咒。”
顏海道:“說了跟沒說一樣?!?p> 寧昭卻忽然道:“顏海?!?p> 她很少這么正兒八經(jīng)的叫他的名字,這么一叫,顏海愣了一下,隨后平地摔在了灶臺(tái)下。
寧昭看著他的后腦勺,道:“道家有一百零八咒,佛家也可持咒,可是在有的人手里,咒就是不詳,一個(gè)名字,一首詩(shī),一句話,就可以取人性命,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顏?!鞍 绷艘宦暎榔饋砼牧伺纳砩系幕?,一臉的不解,道:“那別人想要我死,只要叫我一聲就可以了?”
寧昭道:“我叫一聲就可以?!?p> 顏海又“啊”了一聲。
寧昭道:“不要害怕,想要咒人,自己也要付出相對(duì)的代價(jià),比如張儀身上的咒,就是施咒人用自己的性命下咒,這叫因果?!?p> 顏海道:“那你剛剛咒我摔了一跤,付出了什么代價(jià)?”
寧昭道:“我付出的代價(jià)就是手里的饅頭不香了?!?p> ......
顏海翻了個(gè)白眼。
一夜過去,顏海和寧昭告辭,
顏海對(duì)什么人跟張儀有血海深仇十分好奇,寧昭不搭理他,他只能一個(gè)人瞎猜,等進(jìn)了城,去了新開的“食寶記”吃早飯。
這里的早飯種類繁多,京城的外地的都有,味道好還不貴,因此生意十分紅火。
顏海看著大快朵頤的寧昭,再看一眼人群里插隊(duì)的胡大痣,眼睛一轉(zhuǎn),有了主意。
“大痣!”
胡大痣一看是顏海,就知道今天的早飯有了著落,連忙擠了過去。
“顏少爺。”
顏海道:“來來來,吃包子,我有話跟你說?!?p> 寧昭看他撅個(gè)腚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一聲不吭,吃自己的。
胡大痣坐下,道:“什么事啊顏少爺?!?p> 顏海道:“你幫我打聽打聽,這個(gè)張儀張大人,他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胡大痣吃著包子,道:“就是轟動(dòng)全城女子的那個(gè)張儀?”
顏海道:“就是他,他是外地來的,很多事情我們都不知道,你仔細(xì)打聽打聽,看看他跟什么人有血海深仇?!?p> 胡大痣道:“放心,包在我身上?!?p> 顏海這才有心思吃飯,最后三個(gè)人吃了一桌子還不夠,還吃了一把花生填飽縫隙。
寧昭回到家中,曬曬自己快要發(fā)霉的身軀,剛坐下,明紂就過來了。
寧昭不快道:“雖然說這里原來是你家,但是現(xiàn)在好歹是我買下來的地方,你這么不吭一聲就來,我要收錢了?!?p> 明紂拿著一把香,道:“你要收什么錢?”
寧昭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鑰匙,道:“祠堂我給鎖上了,去一次我收一錢銀子?!?p> 明紂道:“不貴?!?p> 她付了錢,忽然道:“你能看出來我是生是死嗎?”
寧昭道:“你陽(yáng)壽已經(jīng)盡了。”
明紂道:“那我為什么還和活人一樣站在這里?”
寧昭心道我都能跟活人一樣站在這里,你站在這里很稀奇嗎,多的是逃脫了命數(shù)的人。
她懶洋洋道:“你想報(bào)仇,就自己去找,別在我身上想辦法。”
明紂被她說破心事,笑了笑,道:“時(shí)家遭難那一夜,我還年幼,有人往我口里塞了東西,我迷迷糊糊不知方向,只知道走,我覺得自己走到了地獄之中,有人攔住了我,問我為什么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
寧昭接口道:“你不說話,我看你口中含著一片忘身草葉子,以為你是誤服忘身草,所以將你揮離了無間地獄。”
明紂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認(rèn)出你來了,這么多年,差你一聲謝,我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p> 寧昭道:“千萬別謝我,我十分后悔。”
她后悔自己惹出不少的麻煩來。
時(shí)家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走脫一個(gè)明紂,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她口中塞了忘身草,讓她用肉體凡胎走入無間地獄。
無字牌位上的血,一直流,就是要去無間地獄將她拉回來。
可是自己橫插一手,無意中破了這一局。
她不想知道這是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三足金蟾為什么不能丟失,也不想知道寫信的人死了沒有。
她這樣青春年少,快快樂樂,不想管閑事。
明紂道:“我去上香,有時(shí)間再談?!?p> 寧昭道:“我懶的出油,不要跟我談?!?p> 她閉著眼睛,繼續(xù)曬太陽(yáng),要不是明紂還在,她都想把自己的五臟六腑拿出來曬一曬。
真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