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死的人,不就是寧昭自己嗎?
寧昭看了一眼,不知道慧坤用什么辦法給自己造出兄弟姐妹來。
后面便沒有了記載,都是白紙,寧昭翻到最后一頁,才看到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失敗。”
不是劉秀才的手筆,推測起來應(yīng)該是慧坤。
寧昭慢慢的敲著桌子,理出了頭緒。
慧坤想要造一個不生不死的人,所以慫恿劉秀才吃了全家,可是他沒有料到的是,劉秀才這樣的人,連地獄都容不下。
世上除了執(zhí)筆者,還有其他不生不死的存在嗎?
沒有,所以他想要造的,就是執(zhí)筆者。
除了慧坤,還有其他人也在造執(zhí)筆者,時家、寫信的人,全都是被挑選的人,但是時家也失敗了,因為自己橫插一手。
街道上傳來馬車咕嚕咕嚕的聲音,陰氣蔓延開,將春夜變得寒冷。
寧昭看一眼熟睡的顏海,給他蓋上被子,拿著書走了出去。
白骨馬車停在門外,車夫成了兩個,一個是惡鬼,吃著腐尸,一個是被鐵鏈加身的劉秀才。
寧昭這才看清楚他的樣貌,已經(jīng)年過五十,又白又胖,而車夫吃完手里的腐尸,隨手在他身上扯下一只胳膊,放在嘴里大嚼。
劉秀才哀嚎一聲,痛的打滾,可是身上這只胳膊又慢慢生了出來。
吃人,人吃。
車中人的聲音傳來,比起以往的輕快,這次多了一點沉重。
“南邊,死了一個,被吃了?!?p> 寧昭道:“嗯?!?p> 她知道,因為手里的筆,上面多了一位判官,有一個執(zhí)筆人死了。
車中人道:“人在吃人,也有人在想辦法吃我們,以我淺薄的經(jīng)驗來看,我們應(yīng)該不怎么美味?!?p> 寧昭道:“可能是不生不死,只不過吃一個,能夠活多久?”
車中人道:“一開始應(yīng)該能活很久,可是越往后面,就越是會被陽間排斥,所以效果有限,需要其他的辦法來輔助,不過藏在暗處的那一位,連執(zhí)筆人都敢吃,怎么還不能讓自己不生不死呢,看來也是一個地府都不收的家伙?!?p> 寧昭將書扔進車?yán)铮溃骸澳阕约喝ゲ榘?。?p> 她嫌麻煩。
車中人道:“我日子還沒過夠,沒有因為不生不死而憂郁,只能去查,不過我想問問你,一共有多少位執(zhí)筆人?”
寧昭道:“九個。”
筆上,一位閻王,九位判官,數(shù)不清的小鬼。
車中人絲毫不在意她為什么知道,道:“九個,沒了一個,不知道下一位執(zhí)筆人會何時誕生,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寧昭嗯了一聲,看著馬車離開。
嚴(yán)格來說,她不算是執(zhí)筆人,她算是筆上的閻王,因為所有的執(zhí)筆人都在她的手掌之中。
只是她這閻王有點窩囊,沒有人來拜過山頭,就連車中人也經(jīng)常以他那點淺薄的經(jīng)驗來教育她。
不過從她出生以來的時間來看,這一位幕后黑手還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筆桿上,這二十年來,還是第一次有判官回歸。
如果慧坤是他的手下,那偷命蠶也是為了讓他活的長久一點所做,又被自己攪局了。
這位算起來,有點慘。
寧昭笑了笑,轉(zhuǎn)身進去了,
不想管,她還年輕,還要再造作一下,這些大事讓別人去操勞吧。
一夜過去,顏海直到中午才起來。
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中午吃什么?”
寧昭道:“好久沒吃羊肉了?!?p> 顏海道:“好啊,出去吃吧。”
寧昭道:“不用,有人送上門來了?!?p> 顏海一咕嚕爬起來,奔向了門口。
來的人是御步。
他依舊是一塵不染的白衣,身后跟著三個伙計,端著炭盆鍋子一大堆,送了過來。
寧昭這里只有一張破桌子。
御步?jīng)_著石桌子點了點頭,三個伙計連忙把東西備好。
顏海十分不快的瞪了一眼御步。
從前他是這里最貴的貴客,現(xiàn)在御步比他要貴,讓他覺得自己在寧昭面前跌了身份。
他不滿道:“御大人去不當(dāng)值,跑到這里來干嘛,難為你找的到地方。”
御步彬彬有禮,道:“我今天休沐,因為手里遇到一樁難事,想來請教。”
寧昭坐下,已經(jīng)開始往碗里夾肉,道:“請教談不上,邊吃邊說?!?p> 顏海一看寧昭嘴下不留情,連忙也坐了下來。
御步坐到背風(fēng)的地方,免得羊肉膻味留在頭發(fā)上,道:“先吃吧,吃完飯再說話。”
寧昭點頭,道:“正好我嘴沒空。”
她和顏海吃的不亦樂乎,御步動了動筷子,夾上來一片生姜,就不動手了。
實在是夾不到。
吃完肉,寧昭開始喝湯,一碗湯還沒有喝完,劉樹就帶著兒子小樹上門了。
他一進門,就拽著木楞的小樹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寧少爺,救命啊,小叔,他、他還是魔怔?。 ?p> 顏??戳艘谎蹖幷?,不太確信道:“事情沒辦干凈?”
寧昭道:“辦干凈了,是他自己的問題,劉伯,你說吧?!?p> 劉樹道:“他、他又咬人!”
顏海忽然想起劉秀才寫的那本書,他說有癮。
“寧昭,不會是......”
寧昭點頭,道:“嗯,就是你想的那樣?!?p> 顏海道:“?。磕窃趺崔k?”
劉樹聽他們兩個交談,也能猜到這件事情十分嚴(yán)重,按著小樹的頭磕的砰砰作響。
寧昭道:“小樹,你想吃吧?!?p> 小樹茫然抬頭,額頭上帶著泥和血,目光也是直楞楞的,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一把“鉤子”上。
“想吃?!?p> 不用寧昭說的明白,他也知道寧昭說的是什么。
顏海氣的上前就要揍他,卻被寧昭拉住了。
寧昭拿了兩個沒啃干凈的羊骨頭放在御步的碗里,端起來,道:“沒事,想吃就吃吧,吃飽了就不想了,我這里有,起來吃吧。”
羊骨頭在她手里,忽然變了模樣,不再是羊骨頭,而是一截細(xì)細(xì)嫩嫩的嬰兒手臂。
明知道是寧昭變出來的把戲,但是顏海還是忍不住胃里一陣排山倒海。
御步不明所以,可是眼前所見讓他站了起來,道:“怎么能這樣?這......”
他還沒有說完,顏海已經(jīng)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手里的碗打翻了。
“寧昭!你個王八蛋,假的也不能這樣??!你現(xiàn)在滿足了他,豈不是放縱他去、去那什么!”
寧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看滾落到地上的碗,小樹已經(jīng)連滾帶爬的把那一只細(xì)嫩的“胳膊”搶了過去,狼吞虎咽起來。
劉樹已經(jīng)嚇的要瘋了。
寧昭不管其他人,蹲了下去,道:“好吃嗎?”
小樹連忙點頭,道:“好吃?!?p> 顏海一腳將他踢翻,怒道:“滾開,這是人吃的東西嗎!寧昭,我要跟你絕交!”
小樹在地上滾了一圈,忽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