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山依舊被按在地上,沒有說任何一句勸楚王節(jié)哀的話。
這一刻,他覺得他也有些冷漠,如果不是聽聞柳二告訴他關(guān)六王子的殘忍手段。
他想,他斷不會如此態(tài)度。
楚王臉上盡是血淚,癱坐在大位上緩了好久,才稍微恢復(fù)理智。
他輕輕的,如同撫摸剛出生的嬰兒那般蓋上盒蓋,然后抬眼朝丹山看去。
語氣冰冷道:“放開他,寡人有話問他?!?p> 那幾個護衛(wèi)立即松手,丹山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給楚王行了一禮。
“丹山必知無不言。”
“我的問題只有一個。”楚王指著這個盒子,“他的事究竟是什么回事?”
丹山便將六王子為爭取軍功奔赴戰(zhàn)場,以及如何被柳二殺害的前因后果說了個大概。
但是,他并沒有全部吐露真言,宋國白無究,衛(wèi)國徐驚鴻兩人并沒講出,他二人本就沒有參與殺害王子一事,所以丹山主動過濾二人。
“柳二?!背鯋汉莺莸哪盍艘槐檫@個名字,而后竟然說道:“能操控殞命蠱殺人,此人絕不是泛泛之輩,豈會是這個名字,老四啊老四,你手底下的能人異士真不簡單啊?!?p> 丹山有些迷惑,按理說,殺人兇手他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這楚王怎么會懷疑到四王子頭上。
突然間,他想起走之前柳二說得話:盒子里,有一份證據(jù),足夠證明殺人兇手是誰。
心中暗嘆:“這柳二難不成有什么迷惑他人的巫蠱之術(shù)不成?”
楚王身邊多年忠心耿耿的展護衛(wèi)說道:“吾王,若真是四王子所為,他又豈能讓丹山送信來此,這不是不打自招嗎,屬下以為,這是他人挑撥離間之計?!?p> 楚王猛拍桌子,大怒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正是這兩兄弟常用的手段嗎,他就是要氣死我,他恨我暗中打壓他,他恨我偏愛老六,他現(xiàn)在就期盼著我早日歸天?!?p> 楚王正在氣頭上,這種話語完全不動腦子就說出。
君王雷霆一怒,眾人那還敢多說一句,全都跪在地上恐懼。
良久之后,楚王忽然狂笑三聲,“也罷,做我楚國君王,若沒有這點狠辣手段,日后又豈能與天下爭雄?!?p> 而后用殺人的神色朝眾人環(huán)視一圈,“今日之事,若是誰敢說出一字出去,寡人必誅他九族?!?p> “臣等遵命?!北娙斯蚍诘?,無比膽顫心驚。
“展護衛(wèi),由你親自把這個盒子給老四送過去,并告訴他,想清楚了再來見寡人。至于丹山……”
楚王望了他一眼,“將他送往督查府關(guān)押,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放他出去?!?p> 待丹山和展護衛(wèi)離開后,楚王揮手招來另外一位護衛(wèi):“請乾道南門門主蘇破來見寡人?!?p> 那護衛(wèi)領(lǐng)命后,楚王又招來一位護衛(wèi):“八百里加急傳寡人口諭給宗知敬:就說寡人病危,讓他速速回朝?!?p> 沉思片刻后,又下令道:“給丹壽、陽春、河陵三地令官下令,若是發(fā)現(xiàn)有人繼續(xù)吟唱那首歌謠,給我立即抓起來,若敢反抗,殺無赦?!?p> 做完這一切,楚王望著大殿外的巍峨宮墻,喃喃自語道:“寡人還沒死,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休想在寡人面前舞刀弄槍。”
……
封陽城,柳二正躺在一塊石板上曬太陽,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盡管旁邊的姬躍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柳二只當他在發(fā)羊癲瘋。
“柳俠士,我們來到封陽城已經(jīng)兩天了,你不說有五萬精兵嗎,他們究竟在哪兒呢?”
“還有,你當初留的那些字,萬一被我父王或是相國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一旦發(fā)兵過來,我們又當如何抵擋?”
“柳俠士,你倒是說句話啊。”
姬躍搖了搖柳二橫躺的身子,他真的很擔憂。
柳二氣得一腳踹過去,姬躍壓根就沒想這家伙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說踹就踹,他好歹也是皇室之人,壓根就沒有防備。
也多虧他練過武,沒有狼狽的摔在地上,不過也后退了兩步。
“你……”
“你什么你。”柳二比他聲音還大,“真是沉不住氣,爛泥扶不上墻?!?p> 柳二教訓的口氣又來了,“不是還有一天嗎,找啥急。”
姬躍臉色有些難看,不過還是拱手致歉道:“對不起,是我魯莽,還請柳俠士見諒,但我時刻心如煎熬,還請柳俠士明示一二。”
“行行行,真受不了你,走吧,咱們?nèi)ヒ娔愕谋??!绷ち伺げ弊樱凰@么一鬧,哪還有半點睡意。
姬躍聞聽興奮的不得了,“原來真的有兵啊,真是太好了?!?p> 兩人縱快馬出城,沿著官道,朝著南方直奔而去。
柳二一路向前沒有改道的意圖,姬躍興奮的神色有些發(fā)僵,“柳俠士,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這前方?”
“沒走錯,前方就是楚軍大營。”
“什么?”姬躍嚇得趕緊勒緊馬頭,“柳二,你要把我?guī)コ姶鬆I?”
柳二重重點頭,“整個曹國哪還有兵敢跟你混,不去找楚軍,你還能找誰啊?!?p> “瘋子,楚軍與我曹國勢同水火,我若去了,焉有活路?”
姬躍懊悔不已,早就發(fā)現(xiàn)此人不著調(diào),沒想到還是個瘋子。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跑,柳二呵呵一笑,“真是個急性子?!?p> 隨即從衣服包里拿出一個蠟紙封好小圓筒,下面有引線,輕輕一拉,一團濃烈的黑煙直竄天穹。
頃刻后,隆隆馬蹄聲震響大地,只見前方地平線間,一條黑線圍攏而來。
帶走近一看,卻是楊雨慶率領(lǐng)的五千兵甲。
看見是柳二釋放的黑羽狼煙,楊雨慶只覺得手臂還有些隱隱作痛。
不過,他有此物,說明宗帥已經(jīng)信任他。
他上前拱手道:“原來是柳先生,還以為有什么戰(zhàn)事,不知柳先生喚我等前來,是否有事?”
柳二指了指身后逃的快要消失的姬躍,“幫個忙,把他給我活捉綁來。”
楊雨慶放眼眺望,目光所及之處,手中長槍一指,身后五千軍甲動如脫兔,從左右兩方圍剿而去。
部隊出擊的整個過程,步伐整齊,軍陣有序,恍如精心表演的大型舞臺劇,看得柳二再一次對楚國這支軍隊拍手稱贊。
不出半個時辰,就看見姬躍被人五花大綁的扔到柳二腳下。
姬躍用怨恨的神色瞪著柳二,“你不得好死?”
柳二淡然一笑,“說的好,我不得好死,所以我必須得好活?!?p> “你!”姬躍氣得差點嘔出血,這分明就是個無賴。
然后,姬躍沒機會說第二句話,因為他的嘴,被柳二徹底封住了。
楚軍元帥大營。
宗知敬其實很不愿意看見柳二,因為他總有一種感覺,遇見此人準沒好事。
他用斜光瞟了一眼地上慘兮兮的青年人,忍不住問道:“此人是誰?”
“曹國大公子姬躍。”
“?。俊弊谥大@駭一聲,堂堂一國公子,竟然弄成這幅模樣,你柳二還沒有點人性。
他鄙夷的眼光掃了一眼柳二,真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你把他弄來這里干什么?”
“沒什么,我要幫他奪取曹國江山,但是他手里沒有一兵一卒,所以想從你這兒借點兵,嘿嘿?!绷碇睔鈮训臉幼樱娴暮芮纷?。
宗知敬先是楞在當場,然后還拍了自己一巴掌,確定很疼不是在做夢后,特別小聲問道:“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于是柳二很耐心的又講了一遍。
宗知敬覺得自己智商被侮辱了。
你們他嗎的沒有一兵一卒,就敢大言不慚去篡奪江山?
還他嗎的想從敵對國家借兵?
牛啊,鬼才謀略?。?p> 這是今年聽過最荒誕的話語,而且一次還倆。
宗知敬深呼吸兩下,然后指著營帳大門,“柳二,你們走吧,就當我沒見過你們?!?p> 柳二搖搖頭,“宗帥,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今日你借兵五萬給他,明日他必用十萬兵力助你舉事,而且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你別搞得這么見外啊。”
“放肆,柳二,你休得在我面前提這大逆不道之事,滾!”宗知敬氣得把劍拔出,怒指柳二。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大喊:“閃開,都閃開,楚王八百里加急口諭!”
宗知敬一驚,楚王八百里加急口諭?
“柳二,你們在這里待著,千萬別出來?!?p> 即是王上口諭,宗知敬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出營帳接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