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貴妃接著朝眾人說了些歡迎到來,大家盡興之類的場面話后,賞花宴也就正式開始了。
按套路首先自然是每逢宴會必然會有的宮廷舞,樂師在屏風后奏樂,一群受過專業(yè)訓練的舞女魚貫而入,跳起編排過無數(shù)遍的舞蹈。
盡管舞姿婀娜,不過眾人卻沒有什么大的興致。
畢竟對于嬪妃,她們故然不會高興那些個“小妖精”在自己的丈夫面前盡顯女子之美——說不定自己什么時候又會多一個情敵;對于那些貴家的公子小姐,這種熱場活動第一次看可能還會覺得新奇,看多幾次也就索然無味了;而于難得參加這種宴會的,席位列于離主位最遠區(qū)域的名門末流家的出席者,他們都光顧著惶惶不安,為接下來的活動做著緊張的準備,就等著一躍枝頭一鳴驚人,哪還有時間看什么舞蹈。
在場唯一目不轉睛認真欣賞舞蹈的也就只有初次出席的寧玨了,她自心底地感謝她被排在了一個如此靠前的席位,能盡情地觀賞如此恢宏的宮廷樂舞。
許是寧玨太專注了,氣場與周遭顯得略微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她旁邊的歐陽越有些無聊地環(huán)顧四周后,忍不住又微微側頭看了她幾眼。
“真的有那么好看么?”歐陽越不解,不過他沒出聲打擾,只是在心里嘀咕。
此后他還專門盯著舞女看了一會兒,惹得那些舞者各個更加面似桃花,以為傳聞不近女色的越王看上自己了。
正在考慮要不要主動一點更進一步的時候,卻見歐陽越就收回了視線,給自己倒了杯茶,搖了搖頭?!安痪褪悄菢勇?,還不如這小郡主看他們時的神情有趣呢。”
有趣?
歐陽越一下子被自己腦海中蹦出來的這兩個字給嚇著了。
“瞎想什么呢”,歐陽越尷尬地笑笑,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地繼續(xù)打發(fā)時間去。
在寧玨不舍的和眾人“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這一刻的”目光中,開場的宮廷舞終于結束了。舞女樂師盡數(shù)退去,開始進入賞花宴的正題。
賞花宴的正題嘛,自然是賞花。雖然都心照不宣這次的賞花宴主角花是前幾日歐陽越才送進來的幽靈蘭,畢竟這次宴會的具體時間都是根據(jù)幽靈蘭花開之期而定的。
不過在幽靈蘭壓軸出來之前,花貴妃也準備了很多其他的珍惜品種,先行供觀賞。不然整個賞花宴賞的花若是只有那一株花,也是無趣。
在花貴妃的示意下,梔子和幽蘭分別領著抬花的宮女依次進入。這些花雖然是珍稀品種,但是不似那些絕無僅有的花種,花貴妃的小花園里每種都培育了一小批。大致兩個席位間就能放有一盆花讓賓客看得仔細,還有專門養(yǎng)育此種花的花農在場上做簡單的解說。
一種花放上來一定時間后,梔子和幽蘭又會領著方才的宮女進來將花撤下,換上新的一批。
在此期間,那些公子小姐也會在腦海中快速構思準備著——按常理,一會兒定會有個以花為主題的才藝展示環(huán)節(jié)。不過對于妃嬪而言,與其說在賞花,不如說大多數(shù)是各懷心思地在賞畫——畫中僅有南風皇。
至于寧玨,她可是被透了題都要消極應考的人,讓她緊張地為接下來準備?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就是少有的真正在賞花的人。
歐陽越雖說是個愛花之人,可百花宮中的小花園他去過不少次,對于今日觀賞的品種他都已經(jīng)提前見識過了,便也沒把心思放在賞花上。
恰好寧玨賞的那盆花放于他倆的席位之間,同方才看宮廷樂舞一樣,寧玨賞花的專注神態(tài)實在是與眾不同。歐陽越閑著無事,仿佛看向花,實則是在狀若無意地觀察著寧玨的神情??吹綄帿k眼中對著某種花透著與對旁的皆不同的歡喜時,他就暗暗記下。
“嗯,等宴會散后找母妃要幾盆去裝飾王府,想來王妃會喜歡的吧......”歐陽越心想。
雖說他對寧玨現(xiàn)在并沒有所謂的“愛”,更對她沒有無謂的圖謀。他的心原本就是安分而無波的,這么多年來對情情愛愛也沒有什么追求,不然也不會至今后院無人。
而既然被賜婚,未來與她會成為夫妻,那么他就會欣然接受并努力扮演好一個合格的夫君的角色——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無論是否真的能培養(yǎng)出來,可讓自己的妻能感受到快樂也算是他的責任吧......
寧玨不知道身邊的歐陽越那么豐富的內心活動,她只是不斷感嘆著這一株花姿態(tài)新奇,那一株花香氣迷人,還有哪一盆花看起來正應了那句“夏條綠已密,朱萼綴明鮮”......同時她也無比地期待著賞花宴主花幽靈蘭的登場。
千呼萬喚始出來,花貴妃早已準備好的花都已經(jīng)一一鑒賞完,歐陽越幾日前送給她并直接成為壓軸花的幽靈蘭也終于被梔子和幽蘭親自小心翼翼地抬了上來。
因為幽靈蘭生長環(huán)境的特殊要求,呈上來觀賞時,也準備了一個比一般花盆大幾十倍的缸,其中堆了不少沼澤泥和枯木,兩三株幽靈蘭立于其中。
梔子和幽蘭兩人抬著缸直接從門口一直慢慢走到南風皇席位前放下,一路上眾多公子小姐,甚至是妃嬪無不抓住路過自己的那幾秒多瞧幾眼,且發(fā)出了低聲的驚嘆——這可是僅存于古書中的幽靈蘭啊!
就算從前不知道這是個啥,但是知曉要來參加賞花宴和賞花宴的主花后,他們還是都抓緊時間去補了補課,如今自然都是知道這花的珍貴性的。
而待梔子和幽蘭在南風皇席位前幾步停下,將大缸小心地放于地上后,連南風皇都走下席位來到大缸旁,目不轉睛地細細欣賞。
幽靈蘭花朵呈白色,花瓣又長又薄、其形狀似翻轉的青蛙,看起來又像幽靈一樣,正如書中描寫的那般透露著一種神秘而詭異的凄美之感。
可以說,當南風皇第一眼看到盛放的幽靈蘭時,就被其深深吸引。他此刻也理解為什么“他的愛妃這幾日去看花的時間比看他的時間還多”了。如果說這幽靈蘭不是一株花,而是一位女子,南風皇想,他定會全身心義無反顧地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