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真是不饒人,這是在明里暗里說為父不懂琴音呢,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寧懷瑾回過神來,笑罵道。
但話語間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寧玨琴藝的贊賞與驚嘆。
“不過說實(shí)在的,為父從未聽過有一琴曲能如你奏得這般直擊人心。若是在戰(zhàn)時讓我們南風(fēng)的將士聽到如此音律,定能士氣高漲,打他個敵軍潰敗而逃!”
說到后來,寧懷瑾還站起來,比了個拔劍的手勢,就差一把真的劍了。
寧玨看著寧懷瑾的動作,抿嘴而笑。
“現(xiàn)在國泰明安,南風(fēng)與其他兩國和平相處。父親悠著點(diǎn),別激動過了頭,可沒有敵軍給你打!”
寧懷瑾聽到寧玨的打趣,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咧嘴一笑,收回動作,坐回原位。
對于寧懷瑾和寧玨的互動,歐陽越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是一個“外人”的身份,便識趣地不去多嘴。不過為了避免寧懷瑾因?yàn)樽约郝牭綄帿k那些話感到尷尬,歐陽越還是開了口,順帶將話題轉(zhuǎn)回到寧玨的琴音上。
“郡主此曲一出,我便知道果然沒看錯人,郡主正是那個能真正讓鶴鳴重新‘一鳴驚人’的人!”
面對歐陽越如此直白的稱贊,雖然此前在賞花宴上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一次,可寧玨還是有點(diǎn)無所適從。她對歐陽越微微一笑,很快就轉(zhuǎn)去喝茶了。
不過寧玨雖然不太會面對這些嘉獎,有人聽了歐陽越的話卻很受用。
“哈哈,小越,你也這么覺得啊,有眼光有眼光!”
寧懷瑾走到歐陽越身邊,拍了拍他的肩,甚是滿意。
接著兩人又以“狠夸寧玨”為命題,開始了新的一番“談天論地”。
如果不是親自在一旁聽著,寧玨都不敢相信兩個男人會如此能說......特別是兩個平日里看起來“惜字如金”的人,刷新了她的認(rèn)知......
等回過神來,時辰已經(jīng)頗晚了。
兩人終于停止了話題,歐陽越再一次告辭。這一次寧懷瑾沒有挽留,和寧玨一起親自將歐陽越送到了侯府門口。臨行前,歐陽越還邀請了寧玨和寧懷瑾過幾日有空前去王府做客。
他的原話是:“小王來侯府叨擾了兩次,甚是慚愧。若是侯爺和郡主過幾日有空,也歡迎來王府玩玩,小王定在府中恭候?!?p> 寧懷瑾聽后,自是爽快答應(yīng)了,連寧玨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直接將日期定在了五天后休朝時。
待送走了歐陽越,寧玨和寧懷瑾回到正廳中,依著寧懷瑾的要求,寧玨又陪寧懷瑾下了一盤棋。
一番拼殺后,寧懷瑾以微弱優(yōu)勢取得勝利。
“父親,你說有沒有人能故意造出和局啊?!?p> 寧玨沒急著收拾棋盤,拉著寧懷瑾問出心中疑惑。
其實(shí)剛才她下棋時有故意嘗試著去造出和局的走向,可很容易就失了分寸,造成了最后的失衡。特別是臨近終盤,一步一子都要精密的計算,如此高的難度讓她感覺幾乎是不可能的。
難道今天下午在馬車?yán)锸清e覺?
或者說可能今天是歐陽越運(yùn)氣好?
......
寧懷瑾以為寧玨那是不服輸,在那說她自己是為了造和局才輸?shù)摹?p> 他輕哼一聲:“和局,當(dāng)然不可能??!除非說兩個人下著棋,又來了一個人把棋盤掀了就和了!”
“我說嘛,果然他是運(yùn)氣好,不然怎么......”
“怎么什么?”
“哎,就是女兒今天坐越王馬車回來的,路上看時辰早就和越王下了盤棋。結(jié)果下到三分之二就到家了,于是和了局。不過越王的手法,女兒感覺就算是下完整盤棋,最終也會是和局結(jié)束,就像他是故意造出來的?!?p> “不過女兒剛剛試了下,幾乎做不到。果然是他運(yùn)氣好,才給女兒那種錯覺!”
寧懷瑾聽了寧玨的話,沉默了一會兒。
“咳咳,其實(shí)方才為父說的那話,也不全對。如果說是小越的話,他還真的造得出來和局......”
寧玨訝異。
“想必你也看得出來小越棋藝不凡吧......”
“這倒是,女兒試探性的一招一式都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p> “你不知道,當(dāng)初在棋課上,歐陽越被皇上點(diǎn)了與慎王比試棋藝。下棋講究布局謀篇,運(yùn)籌帷幄,也算是皇子的必修課,皇上那次是來查看功課的。三局兩勝?!?p> “然后呢,越王全部和局了?”
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寧玨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過要是真的連和三局,那也太夸張了吧。天,到底是怎樣細(xì)膩的心思才能做到那種地步......
看著自己的女兒難得憨憨地模樣,寧懷瑾笑著為她解疑:“那倒沒有。前兩局都是微弱差距的一負(fù)一勝,最后一盤為和局?!?p> “他故意的?”
“應(yīng)該是吧,當(dāng)時我也在場。皇上只嘉獎了慎王,待慎王離開后,還把小越留了下來嚴(yán)厲地訓(xùn)導(dǎo)了一番。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意思是‘你若要立于不敗,那便不能只求不敗。不求勝者到達(dá)的最高只能是巔峰,而永遠(yuǎn)不配立于巔峰之上?!?p> 寧玨聽了寧懷瑾的話,若有所思:“看來皇上是看出來越王故意求和才有出此言啊?!?p> “為父以前對他們這些朝中小輩也不是很了解,之前經(jīng)常在邊關(guān)軍中練兵,那次是正好進(jìn)宮述職被皇上留下來,才碰上了?!?p> “之后也沒什么人提起這些事,還以為聽了皇上的話小越改變了。你今日不說,為父都沒想起來?!?p> 莫名地,寧玨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那個溫和不爭的面容,一個奇怪念頭冒了出來:“他怕是根本不想觸及所謂的巔峰之上吧......在其道只思安其道而不求擴(kuò)其道,歐陽越,當(dāng)他不再內(nèi)斂,會是如何模樣......”
看著意猶未盡的寧懷瑾,寧玨沒有再多說什么。
月已上枝頭,她將棋盤收拾好,便同寧懷瑾道了晚安,回屋休息去了。
寧懷瑾向?qū)庴蠈幨挿愿篮妹魅盏陌才藕笠采狭舜查??;叵胫袢盏乃娝劊跐M足中也昏昏睡去。
皇城陷入了寧靜。黑夜安撫了一日里人們或疲憊或不忿的內(nèi)心,星光窺伺著不少笑顏背后或是志得意滿或是順心如意的故事。
無人知道明日會怎樣,只知現(xiàn)在都沉浸在了無邊的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