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7) 炎主(2)
容克看著面前微笑著的鐵眼，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知道這個一肚子壞水的老鬼不會給自己順心的選項。
但是他又有什么辦法拒絕呢？
鐵眼看著容克充血的眼球，故意不說話了。
深夜的小巷之中，死寂的夜晚氛圍正在緊緊掐住容克瘦弱的身軀。這個在泥水與侮辱之中摸爬滾打了十三年的年輕人，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個小時。
是的。整整一個小時，鐵眼與容克三目相對，什么話也沒有說。
躺在地上的赫竺哲這時慢慢從酒精的麻痹之中醒轉(zhuǎn)過來。醉眼朦朧間，他還以為自己在那個喧鬧溫暖的迪廳里。
“容克，嘿！再給我續(xù)一杯如何？”拍了拍身邊呆若木雞的容克，赫竺哲說出如此話語，“我，，我還沒喝夠呢……”
“你看看，你可真是交友不慎呢?！辫F眼打破了他與容克之間的沉默。“你在遭難的時候，這個‘朋友’居然還在狀態(tài)之外……”
“容克，這老頭是誰??？告訴他不要往我這邊蹭好不好……嗝……”
“看看，這家伙還不尊重老年人……雖說他喝醉了，可是——酒后吐真言，他估計心里從來就沒有尊老愛幼的概念吧?！?p> 鐵眼又喝了一口茶。
“嗯。我還聽說，這個人還是個癮君子。有好多在我這里借錢的人都是這樣的。這種人一邊吸一邊借，隨隨便便就欠上一屁股爛債……比如說那個叫……叫啥來著……”鐵眼略微思考，“對了，那個死人叫偏頭。偏頭在我這里借了點(diǎn)錢，我按著日子帶著兄弟去他家收債，撬開房門卻只看見他像條臘肉似的掛在天花板上。就他那破房子，我連本金都沒收回來……”
老頭頓了頓，用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看著容克：“我給你一個機(jī)會，只要你照我說的去做，我鐵眼保證讓你從此以后在我這里愛借借愛花花，啥都不用擔(dān)心?！?p> 鐵眼就是這樣的人。說話反反復(fù)復(fù)嘮嘮叨叨，但是你卻不得不聽。
“您說，您說。只要您開心，我干啥都行?！?p> 老頭的獨(dú)眼中，突然散出異樣的光芒來。然后他就放聲大笑起來。
沙啞枯燥的笑聲，如同砂紙和磨石般消磨著容克的心靈。
鐵眼畢竟年紀(jì)大了，沒笑幾聲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嗯。我哪會把你當(dāng)成玩具一樣戲耍呢？小子，你也太貶低自己了?！?p> 叮當(dāng)。
容克看到那把剛才還在自己臉上比劃過的匕首，被鐵眼扔在地上。
“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機(jī)會，做掉你身邊這個名叫赫竺哲的累贅。養(yǎng)一個這么樣的癮君子有多難過，你自己應(yīng)該清楚的很?！?p> 容克撿起匕首，盯著其鋒利的刀鋒默不作聲。
“快點(diǎn)做決定。殺了他，我會幫你把接下來的一切收拾清楚的。在我鐵眼手底下，不會有半點(diǎn)風(fēng)聲傳出去。”
容克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還在昏昏沉沉的赫竺哲。
“你還在等什么？我知道你不舍得這個‘朋友’?？蓡栴}是，你值得養(yǎng)這么一個廢物嗎？”
容克咬起了牙關(guān)。
他舉起匕首，向赫竺哲刺去。
“哎？別聽那老頭瞎講。你還記得，是誰把你從你爸豪宅邊的垃圾桶里拉出來，請你吃一頓好飯的？我可是你一輩子的好哥們。”
容克猶豫了。匕首在空中停止。
“怎么？舍不得了？”
鐵眼給手下使了個眼色。
兩個身材高大的西服漢子走來，一人按住在地上的赫竺哲，一人捉住容克的手，把刀子一寸一寸地向著赫竺哲的喉管推進(jìn)。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就讓我的兄弟來幫你這個忙。君子成人之美，不是嗎？今天事情過去以后，你總有一天會謝我的?！?p> 容克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抵抗這件事情。的確，殺了赫竺哲會使他拜托這位難纏的毒罐子?？墒撬虏蝗ナ帧?p> 他想起了那些與赫竺哲一同在泥水里翻滾的日子。他知道自己只有這一個真正的親人。
容克的內(nèi)心開始顫動，但鐵眼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他向著容克走近，打算奪過刀子自己下手：“我就再推你一把好了。”
然而這時，容克明白了，那個人應(yīng)該死在他的刀下。
如同天賜神力，容克掙開兩名保鏢，提起匕首向著毫無防備的鐵眼刺去。利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赝贝┝死虾偟男靥拧?p> 但也就在此時，容克有了一種快感。一種絕不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在正常人內(nèi)心之中的快感。
他看到鐵眼余下的那顆眼珠子開始翻白，他感到開心；看到鮮血從胸腔之中噴射而出，他感到愉悅；鐵眼喉管里傳來的、含混不清的咕嚕聲，在容克聽來如同天籟。
于是乎，他拿著那把沾上血的匕首，開始了自己的享樂行為。
開膛破肚，掏心挖肺。無論是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鐵眼，還是前來阻攔的保鏢，容克一一“照顧”了他們。
他沐浴在殺戮的喜悅之中，覺得這才是幸福。
……
當(dāng)容克把刀刺向鐵眼時，赫竺哲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他的話起了預(yù)期內(nèi)的效果。
赫竺哲沒有信任過任何人。鐵眼說的不假，赫竺哲的確把容克當(dāng)成了提款機(jī)。
但赫竺哲不會為此感到違心。自幼便是孤兒的他，早已不信任任何人。
“接下來，就該趁亂逃走了吧……”
然而此時，赫竺哲始料未及的情況發(fā)生了。
一種難以抑制的痛苦從他心中浮現(xiàn)，伴隨著全身的疼痛和抽搐暴跳起來。
他的毒癮發(fā)作了。平日里服用烈性毒品的他，嘗到了報應(yīng)。
劇烈的痛苦使他在地上不住地翻滾著。他的目光開始模糊旋轉(zhuǎn)，他的感官開始和他的精神開戰(zhàn)。
“什么都好，無論什么都好，我要解脫，解脫啊……”
……這是什么？
一絲溫?zé)嵯烫鸬囊后w，濺到了痛苦不堪的赫竺哲口中。
“這是……這是什么東西？”
赫竺哲雖然沒有分辨出這液體到底是什么，但他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刺痛感和渴求感，隨著這液體從口入喉開始，漸漸變?nèi)趿恕?p> 他找到了救命稻草。
舔舐，嘬飲。
當(dāng)他恢復(fù)理智——或者說，被血腥味刺激到早已麻痹的大腦之時，他已經(jīng)在血泊之中狂歡了好一陣子了。
二人在狂亂之中回過神來，盯著自己造下的罪孽，面面相覷。
烏云遮蔽的天空之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看來，我找到了我最好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