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看著昏迷不醒的江六郎,心里很是詫異。這時候他不應該好好在戒州醫(yī)藥坊里跟著錢固安學習醫(yī)術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祁玉成很快就注意到素白的表情,正在猜測這人是誰,和她什么關系。素白發(fā)問了“祁坊主,這人是怎么到這來的?”
祁玉成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來的,他事務繁忙,這兩日又一心在應付素白,坊里的日常事務都交給了宋管事。見素白發(fā)問,他連忙喚小廝去傳宋管事。
宋管事正在后院藥房清點藥材,聽得傳喚立刻趕了來。祁玉成連忙指著江六郎問他這人的來歷。
宋管事本以為出了什么大事,不想素白關心的竟是這么一落魄的少年,忙簡單的說了下江六郎被送來這里的經過。
素白聽江六郎是在大街上暈倒,被路過的行人抬來這里的,又聽他是急染的風寒,因他體弱才一直昏睡不醒,心里的急迫便放下了三分。
她走上前去,從被子里拉出了江六郎的手,為他細細把了一番脈象,見他果真是急染的風寒,便更加放心了,不是什么別的毛病就好。
“素女認識這個少年嗎?”祁玉成問道。
“嗯,他就是我新任命的戒州醫(yī)藥坊的管事,姓江名六郎?!彼匕谆氐?。
祁玉成和宋管事聞言,都拉下了面龐。宋管事估計自己身份,不敢隨意開口,祁玉成卻仗著自己坊主之身,直言道“素女這般,為免太過兒戲,我巫醫(yī)谷歷代坊主、管事任免皆要是經過層層考核篩選的,都是對巫醫(yī)谷私心踏地之人。這個毛頭小子一不是我巫醫(yī)谷之人,二未接受巫醫(yī)谷考核,怎么能隨意擔此重任。還望素女三思后行?!?p> 宋管事也在一旁直點頭,素白抬手打斷他們道“祁坊主所言,我會認真考量,現在還請喚兩個人來,將他抬到后院去,我要親自為他醫(yī)治?!?p> 祁玉成下意識就要反對,“素女不可...”素白轉過頭來冷冷看著他。祁玉成只覺素白的眼神寒冷刺骨,一時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他暗暗道,別看這素女年紀小,威勢倒是十足,竟讓人不敢反對。
素白也不想再熟悉醫(yī)藥坊了,起身直接回了自己屋子,不一會兒就有人將江六郎送了來。
素白將他安置在了書房里的側踏上,掀開他眼皮看了看,又給他把了一次脈。阿青閃身出來道“他怎么這副模樣出現在了這里?”
素白搖了搖頭,她也想知道,看樣子只有等他行了才能問清楚了。那兩個侍女一直見素白回來了,就一直跟在她身旁。見素白帶了一個生病的少年進屋,已經很是驚訝了,現在又看到突然閃身出現的阿青,更是被嚇了一跳。
兩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在猶豫要不要出言提醒素白,男女有別,這般放兩個大男人在身邊終歸是不妥的。
那叫寄芙的丫鬟終于在慕桃的慫恿下開口道“姑娘,男女有別,您雖是在此暫居,但這好歹也是您的閨房,女子閨房,怎容男子隨意進入。”說著她還看了阿青和榻上的少年一眼。
素白頭一回被人以此勸誡,直接就愣在了那里。倒是阿青轉身狠狠瞪著那說話的侍女。素白回過神來,道“你叫寄芙吧,看樣子度過些書,口才了得?!?p> 寄芙不知素白何意,只垂著頭不說話,氣氛一時尷尬。另一位侍女,慕桃正欲開口轉圓一下,素白開口道“兩位姑娘可知道自己來此是做什么的?”
二人聽她發(fā)問,疑惑道“來伺候姑娘的。”
“哦,不知道何為伺候?”素白又接著問道“難道是事事干預主子行事,時時挑戰(zhàn)主子權威?”
兩人聽素白說得嚴厲,立刻齊聲道“不敢不敢?!?p> 素白嚴厲得看了兩人半晌,那兩人被素白投在身上的視線刺得紛紛跪了下來。素白這才慢慢開口“既然是來伺候我的,那就要懂分寸,竟敢隨意打斷我,想來兩位是受了祁坊主別的什么叮囑吧?!?p> 寄芙和慕桃更是害怕了,祁坊主雖真的叮囑她們兩個留心素白的言行,最好將她約束在房里,但這種心思若真的說了出來,倒霉的只會是她們兩個。
“我也不想難為你們,老老實實就好,什么都不要參與方能活得長久。好了,起來準備藥爐子和藥罐子吧?!彼匕纂S意道。
兩人聞言卻更加害怕了,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但兩人不敢聽啊。畢竟自己身家性命都在祁坊主手里,怎么敢隨意違背他呢。
待兩人出去,素白嘆了口氣道“幸好和詩瑪換了過來,不然這么么難纏的兩人就夠詩瑪頭疼了,詩瑪最是溫柔,定狠不下心來責罰兩人?!?p> 阿青依然不發(fā)一言,但他顯然也對那兩侍女不滿。
素白不再說話,回房去拿了銀針出來,慢慢給江六郎施針。
江六郎雖然昏睡不醒,但他實難受得很,一會火里烤著,一會又冰里凍著,嗓子更是難受得不行,好想喝一大杯溫水。
素白給他扎完針,見他嘴巴動了動,這才倒了一杯水慢慢喂給他喝了。直到此時江六郎才覺得舒坦了許多,認認真真昏睡了過去。
素白認真觀察他神色,直到他此時舒坦了許多,是在昏睡修復身體,當下也不在管他。帶著兩侍女出門,到前廳藥房里拿藥去了。
本以為拿些藥材不過是小事一樁,卻不想被坊里的伙計攔住了,還出言譏諷了她,素白這時才真正動了火氣。
“去把祁玉成叫來?!彼龑能降?。
寄芙一矮身轉頭就去找祁坊主了。素白也不理對她怒目而視的伙計,慢悠悠站在堂前,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祁玉成聽寄芙簡短地說明了事情,也不慌亂,慢悠悠從后堂走到前廳,見素白還站在那里,伙計們都有條不紊地忙著各自的,心里很是滿意。他笑容滿面地上前道“素女,這是怎么了?”
素白見他這幅模樣心里很是生氣,這祁玉成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惜素白剛來,地位不穩(wěn)不好下手整治他。
“不知祁坊主可還認我這巫醫(yī)谷素女嗎?”素白懶得賣關子,直言問道。
祁玉成笑了笑,道“素女哪里的話,我怎可能不認您呢。要是不認怎么會特意安置房間,又派了兩丫鬟照顧呢?!?p> 素白扯了扯嘴角,“那好,祁坊主既然認我,為何又不認巫醫(yī)谷的規(guī)矩,祁坊主可還記得巫醫(yī)谷自開創(chuàng)之時就立下了各地醫(yī)藥坊藥材任素家人取用的規(guī)矩?”
祁玉成聞言點頭道“自然記得了,不知素女要取什么藥材,我這坊里的規(guī)矩與別處不同,伙計們都得了我的吩咐,藥材一定要仔細。倘若任人隨意支取,坊里不得亂套了嗎?素女要用,和我說一聲就好了?!?p> 素白氣得笑了,這祁玉成在培洲幾月,就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份,私心里將自己當作了這藥坊的主人。這坊里的每一個人只怕都只知他祁坊主,不知巫醫(yī)谷了。
既如此素白也不客氣了,她也不回后院了,直接在正廳里坐了下來,然后讓祁玉成將宋管事一起喊了來。坊里還有人多客人,都好奇打量著素白這個小姑娘。
祁玉成上前道“素女,這是正廳,人來人往的,您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去后堂談,別影響坊里生意?!?p> 素白淡淡瞥了他一眼,突然傳來一男生道“多年不見,祁坊主果然能干了許多。”祁玉成往聲音方向看去,只見一身黑衣的林叔慢慢渡步過來。
祁玉成和他算是老相識了,曾經還和他切磋過武藝,見著林叔忙道“這就是我的罪過了,還驚動了林管事。”林叔執(zhí)掌素天心的天心院,外人對他都十分尊敬。
林叔也不多說什么,朝祁玉成抱拳后就主動站到了素白身后,阿青也出來站到了她身后另一側。素白臉上沒有什么反應,只淡淡看著祁玉成。
祁玉成還能不清楚嗎,林叔是故意來給素白壯聲勢的,他對素白越是尊敬越能襯托出他的不恭來。宋管事剛來,此時也看了個明白,素白是要立威了。
“祁坊主,你家在何處?”素白也不再論巫醫(yī)谷規(guī)矩,扯了些閑話和他說著。
祁玉成見她緩和了面色,以為她在找臺階下,忙配合道“不瞞素女,我原是南瘴之地的孤兒?!?p> “原來祁坊主也是南瘴之地的人啦,那和我的護衛(wèi)們是同鄉(xiāng)了?!彼匕赘吲d道,此時她臉上已無半絲不悅,仿佛剛剛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祁坊主是孤兒,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沒有父母的護持,日子定然很是艱難?”素白感嘆道。
祁玉成聞言搖了搖頭,順著素白的話回憶道“不瞞素女,我雖是孤兒之身,但從未覺得日子孤苦過?”想起小時候,祁玉成臉上浮現出了真誠的笑意。
“哦,這是為何啊?看祁坊主的樣子,似乎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很不錯。”素白一步步帶離他的思緒。
祁玉成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禮,道“這確實托了先谷主的福,素女年紀小,定然是不知道先谷主當初如何施為,救南瘴與水火的。”
祁玉成臉上浮現出欽佩感激之色,素白只笑著看著他,用眼神鼓勵他給自己科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