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多少有些擔心張援朝在這個時候找尋堵抗美的意圖中藏著兇險,畢竟,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這家伙為什么要找堵抗美。
薛睿的記憶,還能喚醒堵抗美臨走之前,面對賬戶爆倉六神無主、驚慌失措的一幕,也能記起張援朝在遭遇了爆倉及堵抗美失蹤兩個消息的打擊之后,氣急敗壞的樣子。這么多年過去,怎么還會提及這些陳谷子爛芝麻,沒完了嗎?
不過,聽岳石話里的意思,這個張援朝應該是發(fā)達了,至少也要在岳石那里投資個幾百萬上千萬的,否則,在他岳石那個刻薄鬼的眼里里,連“窮鬼”的稱呼且都配不上呢。這樣一來,翻舊賬的可能,應該是不存在的。
那么,這么多年過去,張援朝再次尋找堵抗美,意欲何為?很令人費解。
岳石在薛睿這里,是藏不住秘密的。正是他,給出了答案,及時地制止了薛睿的胡思亂想。
原來,這個張援朝,在鄭州期貨市場上發(fā)達了,念及最初把他帶進期貨市場的堵抗美,認準是他命中冥冥之中的貴人。這次來海口,他是帶著一個心愿來的:一定要找到堵抗美,以重金感謝她。因為有了她,才使得他走出三亞事業(yè)失敗的泥沼,再現(xiàn)輝煌。
薛睿萬萬沒料到是這樣一個答案。他聽著手機里岳石的述說,有些發(fā)呆。
“我聽到有這么個好事,想到你說過你之前是混統(tǒng)一期貨的,應該會知道這個堵抗美?!痹朗溃骸八裕业谝粫r間就趕緊告訴你,好讓你拿著這個天大的喜訊,非常合理地接近你心中的大美人堵抗美?!?p> “我若在這里說堵抗美毫無姿色可言,也太不尊重人家了?!毖︻PΦ溃骸爸砸a充說明這一點,只是怕你白白覬覦著她。
“怎么?他張總要重金感謝堵抗美?這種鬼話你也會信?這張總只怕是從你眼里,讀出了你對他缺乏必要的尊重甚至不屑,才特意用此另類炫富的方式,令你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還有,你和我這么大聲說話,別讓人家在邊上聽見了?!?p> “放心放心,這些破事還輪得到你來提醒我?!痹朗溃骸皬埧傄呀?jīng)由我們的員工陪著去逛萬綠園了。人家要重溫舊夢。
“一會兒,他的萬綠園行走結束后。我們要一起去中機大廈對面小巷子里新開的一家瓊菜王吃飯,你離那里不到一百米,就一起過去吃飯吧?!?p> 薛睿道:“我就等洪硯給我去買盒飯吃,懶得跑來跑去的。這么熱的天,你好好陪客吧,我失陪了?!?p> 岳石在手機那邊叫道:“海南期貨人,居然沒有人能在鄭州期貨市場賺錢。好不容易給你們請來鄭州期貨圈的高手,這么好的學習機會,你怎么可以放棄?與時俱進吧,小薛,現(xiàn)在就下樓去,我的車一會就去接你,不用你走去。”
好吧,就去了解一下,鄭州交易所的成功人士,是怎么征服那樣一個市場的吧。
反正,海南的期貨人,說起鄭州盤,只可憐無定河邊骨。
張援朝從前的模樣,薛睿依稀記得,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他居然沒有多大變化。他應該有五十出頭了,可看上去還是從前的模樣。薛睿想,這其中最大的原因,或是因為他還有著一頭黑發(fā)。
這里的所謂瓊菜,就是海鮮打邊爐,燙一些海鮮和野菜,味道鮮美,但口味偏淡。薛睿來海南久了,已經(jīng)適應了清淡口味,想岳石請的是河南期貨大神,能吃得慣這一口嗎?
“好久沒吃打邊爐了。”張援朝道:“我還記得當年闖海南的時候,經(jīng)常去吃的是一家叫蒙記的館子,那里最出名的是山龜燉眼鏡蛇。那個湯鮮美得不得了。
“好像在那里,最愛點的另一道菜,是干煸果子貍。只可惜非典一來,一下子都在怪果子貍,到現(xiàn)在非典走了,也沒有個明確說法,但則沒人再吃果子貍了。那時候好像一到了蒙記,都要點一鍋龜蛇湯,再一鍋果子貍。”
薛睿知道這個蒙記以前就在濱海大道路邊,后來好像搬去了海甸島。主打品種還是龜蛇湯。大概是九十年代初,陪客戶去吃飯,每周都要去好幾次呢。
薛睿想,吃館子這種事,也蠻有意思,一開始都從眾心理,扎堆去吃蒙記,然后,又只盯著吃愛晚亭……再后來,越吃越雜,不認館子了。
張援朝的記性不錯,吃蒙記成時髦的時候,大概也就是九四年左右了。
“鄭州盤很妖啊,這是我們海南這邊期貨投資人的普遍看法?!痹朗故情_門見山,點完菜之后的第一句話就那么赤裸裸:“張老板何以在鄭州期貨市場如魚得水,說出來讓我們??谄谪浫耸苁芙逃!?p> 于張援朝模糊的記憶里,還殘存了薛睿的影子,之前一見面兩人已寒暄了幾句。他知道薛睿的交易還算成功,只是從未在鄭州期貨市場里賺過便宜,于是說話的時候,是看著薛睿說的,眼神略帶悲憫。
“你們在海南這么久,在期貨市場用做市商的手段,海南原來的中商交易所算是做到了極致。鄭州期貨交易所,在這方面,比起中商,還是小巫見大巫?!睆堅f道:“不過,我的第一筆大錢,與鄭州交易所的一次做市商行情有關?!?p> 海南中商的期貨市場,曾經(jīng)風光一時。因了咖啡的行情,還有天然橡膠的行情,全國有多少投機資金,會集于此。薛睿曾經(jīng)因為做空咖啡,于一周的五個交易日內(nèi),使得賬面資金翻了十倍。
“在鄭州交易所,我一開始也賺不到錢。不過,因為靠近交易所,我認準了,要想做好交易,就必須依賴靠譜的消息?!睆堅^續(xù)說:“鄭州期貨品種,主要是農(nóng)產(chǎn)品。一開始主要炒綠豆。后來,綠豆因為小品種的逼倉,整出太多的事,漸漸就頹了。我是靠強麥這個品種,賺到第一筆大錢的。
“麥子這個品種,當然是大品種,價格波動不大,很難被炒作。但強筋小麥,如果在合約交割上,做嚴格的要求,就可以是‘小品種’,炒作條件就不一樣了。
“鄭州為了活躍小麥這個新品種,找來了浙江的做市商。當時的小麥有一些減產(chǎn),如果交易所愿意在強麥的交割上,做一些嚴格要求的話,做多強麥是有著充足條件的。于是,浙江幫就進來了。
“但在期貨這個市場,大資金是有局限性的,他們只靠資金做出一波行情,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有辦法逼對手認賠出局。
“所以,早幾年的期貨史,就是一部關于逼倉的血淚史。
“你們一直在說鄭州盤難做,卻忽略了你們自身的問題——離交易所太遠,只能閉門造車,只能迷信滯后的基本面信息,或者你們所謂的技術。技術我也研究和沉迷過。而關于技術的尷尬,我是有切身體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