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韓非洗漱完畢,用完早餐,精神飽滿地向王宮走去。
“什么人,這里是王宮!”宮門的一個守衛(wèi)攔住了韓非。
“請稟告韓王,韓非覲見。”韓非鎮(zhèn)定自若。
“在此稍后!”一個守衛(wèi)向?qū)m里跑去通報。不一會就跑回來了。
“王上有請韓非公子?!笔匦l(wèi)拱手彎腰向韓非行禮。
韓非沒有再理會守衛(wèi),徑直向?qū)m里走去。此時屬戰(zhàn)國末期,韓國夾在趙魏秦當中毫無伸展的機會。自從韓釐王開始韓國不停地受到秦國的欺凌,沒有片刻地修養(yǎng)生息的機會。昔日勁韓的風貌早已經(jīng)成為風塵古跡,就連這王宮可能也是歷經(jīng)很久沒有修葺翻新了,石板路高低不平,高臺階梯隨處可見缺口和裂痕,連廊大柱子也經(jīng)過風雨的洗禮而變得褪色無光,墻壁也隨處可見磨損,顏色暗淡。但是這王宮里頭的守衛(wèi)比外邊的要顯得精神多了,而且數(shù)量也多了不少,大殿周圍的侍衛(wèi)各個顯得斗志昂揚,好像整裝待發(fā)一樣。這宮里宮外的侍衛(wèi)竟然如此天壤之別,韓非心里覺得這里定有什么玄機,但一時也沒有多想,畢竟他來時韓王并不知道,應該不會因為他而特意準備的吧。此時已經(jīng)差不多辰時了,居然沒有人上朝,只見正殿門口一個太監(jiān)模樣的人看著韓非。
“王上有請公子到書房覲見!”這個人聲音細膩,韓非覺得可能就是太監(jiān),太監(jiān)說著帶著路,領韓非向里走去。
韓非也不管這里有什么名堂,心想反正現(xiàn)在還沒到韓非死的時候呢,就大膽的跟著這個太監(jiān)往里走了。一會兒走到一個偏殿門口,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示意韓非需要搜身。韓非將雙手舉起,侍衛(wèi)非常嚴謹?shù)貙㈨n非從頭到腳搜了一遍,然后跟著太監(jiān)進了偏殿,進入偏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的繡了龍鳳呈祥的屏風。
“王上,韓非公子覲見!”太監(jiān)彎下腰向屏風里面稟報。
這時候一個身穿稍顯華麗的深衣袍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該男子與韓非差不多高,發(fā)髻盤起沒有戴冠,面色蒼白不停地咳嗽。韓非剛開始看這狀態(tài)以為不是韓王呢,但是一邊的太監(jiān)趕緊向韓非遞上眼色,小聲說“這就是王上。”韓非趕緊跪地拜見。
“韓非拜見王上!”韓非跪著趴在地上,沒有抬頭。
“非弟不用行君臣之禮,這里不是朝堂,快快請起!”韓王一邊咳嗽,一邊伸手扶起韓非,“蒼山距此千里,非弟定旅途勞頓,來人賜坐?!?p> 一個太監(jiān)拿了一個圓形的墊子,引韓非坐在一個低矮的桌子旁邊,并給韓非倒了一爵水。
這個桓惠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呀,韓非有點琢磨不透了,對自己的突然到來沒有絲毫的驚訝,而且對自己禮遇有加,如果不是誠心誠意的,那這個人的城府可見一斑。
“本王原本以為治國之術博大精深,學習需要多些時日,所以安排非弟跟隨荀子學習三年。沒想到非弟兩年就學有所成,本王欣慰,韓國有望呀。荀子高徒定有不凡之才,說吧,非弟,你想要個什么官職,一展抱負呀,相國或?qū)④娭氹S便你挑!”桓惠王面帶微笑地對韓非說。
韓非腦袋在不停地旋轉(zhuǎn),這哪像和義父有深仇大恨的韓王,難道是義父夸大其詞?難道真的是面對強秦血濃于水?而且自己突然造訪,韓王對自己的身份沒有絲毫地懷疑,也沒有去找胡衍或者認識自己的人加以考證,這一切都讓韓非覺得匪夷所思。
“韓非不求任何官職,韓非乃韓氏血脈,只求能老死韓國,落葉歸根,不做一個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此乃韓非的平生所愿!”韓非只能憑著感覺猜測去應答,“韓非此次歸國只為拜見父親,希望能與父親相依為命,在韓國做一介普通的鄉(xiāng)野村夫。父親年邁,韓非希望能伺候在父親身邊,別無他圖,如王上能讓韓非得償所愿,韓非感激不盡!”韓非盡量表示謙卑。
“非弟乃大孝之人,本王已有了解,非弟的文章《忠孝篇》說的是至情至理,本王極為贊同,不管多么賢能臣子,也要忠于自己的王上,你說是嗎?”韓王目光犀利地看著韓非。
“那是當然,只要君王圣明,一心為國家為百姓,賢能的臣子必然會效忠王上。如果王上一心為百姓,而權力卻被那些賢能的臣子架空,那賢能的臣子將會變成亂臣賊子!”韓非頓時感覺毛骨悚然,自己的《忠孝篇》剛寫完不久,也只有師父、李斯還有一些要好的師兄弟看過,如何這么快韓王已經(jīng)知道!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真的已經(jīng)在韓王的監(jiān)視之下了,原來自己只是猜測蒼山學館可能會有奸細,現(xiàn)在看來不出所料,可能奸細對自己的監(jiān)視要遠遠地超過自己的想象,韓非挺直胸膛不卑不亢。
“亂臣賊子,哈哈哈......我韓氏子孫個個忠君愛國,絕對不會出現(xiàn)亂臣賊子的,你說是嗎?”韓王一陣大笑之后,臉色變得有點陰森。
“君全心全意愛民,民則全心全意侍君,亂之本在民,民不亂,則亂臣賊子無所恃,亂臣賊子無所恃,則君安國安!”韓非依舊鎮(zhèn)定自若。
“好,非弟說得好,非弟不愧為荀子高徒。我看非弟有超申侯之才,非弟與寡人同為襄王之孫,乃正宗的王族血脈。寡人身體孱弱,恐不久于人世,而寡人的王子皆年幼不肖,寡人原本想等你三年之后學成歸來,禪位于你,以圖強韓之大業(yè)。既然非弟提前歸來,不如提早繼承大位,以造福韓國百姓!”桓惠王又及時地收回剛剛有點猙獰的面孔,變得和善起來,而且又虛弱地咳嗽兩聲。
“大王正當壯年何出此言,并且大王勵精圖治,萬民擁戴!大王繼續(xù)推崇申不害之變法,已經(jīng)卓有成效,百姓富庶安康,無不稱頌大王的仁德。韓非對韓國未建寸功,怎么敢當大王如此褒獎!”韓非已經(jīng)看出韓王試探之心,便知道該是拍馬屁的時候了,“而且大王王子眾多,后繼興旺!韓非已經(jīng)表明心意,此生能在韓國的鄉(xiāng)野做個耕田的農(nóng)夫,便已經(jīng)心愿足以!”
“非弟切莫推辭,寡人已經(jīng)在蟣虱叔父和眾大臣面前立下誓言,愿效堯舜禪讓之德!”桓惠王依舊是誠懇地對韓非說。
“大王如此是趕韓非離國也,那韓非愿見父親一面,與父親一同繼續(xù)云游四方!”韓非拱手無奈地說。
“哈哈哈......非弟嚴重了,既然非弟執(zhí)意退讓,那本王只好繼續(xù)拖此殘軀為韓國百姓做點事了!”桓惠王爽朗地一笑。
“大王得韓國百姓擁戴,乃韓國百姓心中之太陽,天下萬物莫能離開太陽!”這馬屁拍地韓非自己都覺得惡心,但此時也是沒有辦法了。
“哈哈哈......老公叔呀,快出來吧?!表n王笑著向屏風后面看去。這時只見一個白發(fā)蒼蒼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老者從屏風后面走出來?!奥犚姏]有,老公叔多慮了,寡人與非弟皆襄王之孫,血脈相通,非弟怎會不顧列祖列宗和韓國百姓,而謀寡人王位!”韓王放松心情看著公叔。
“大王切不可掉以輕心,王位面前,子可弒父,弟可弒兄,況且你們只是叔伯兄弟。我觀此人智慧超群,將來定會得百姓擁戴,大王今日不除,必養(yǎng)虎為患!”公叔一邊說著一邊用陰森恐怖地眼睛看著韓非。
公叔?韓非大腦飛速地運轉(zhuǎn),想起了西漢劉向編撰的《戰(zhàn)國策》里的公叔與蟣虱爭位的片段。莫非這個公叔就是那個公叔?韓非也同樣用犀利的目光直視著公叔,毫不退讓。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哎呀,公叔呀,非弟文章之《忠孝篇》也已經(jīng)表明忠君之心,況且非弟乃法家之士,與申君同出一脈,其學說為保君護君,又怎可自食其言,自毀學說呢!公叔就不必再咄咄逼人了!”韓王緩和氣氛地說。
“大王圣明!”韓非趕緊補充拍個馬屁。
“文章?文章都是編著來糊弄人的,大王怎能輕信,大王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寫出來讓大王看見的。況且早有人報來,韓非在蒼山每日清晨勤練武功,而且武功卓越。一介書生,治學升官即可,練一身好武功干嘛?而且大王命他三年而歸,為何不經(jīng)通報私自提前歸來,定然就早有預謀圖謀不軌!幸虧昨天深夜探馬及時趕到,讓我們早做防備,要不然后果不可想象!”公叔說完憤怒地將拐杖往地板上使勁地一搗,地板咔嚓作響,似乎已經(jīng)斷裂。
“嗯,非弟可有此事?”桓惠王轉(zhuǎn)過臉來看著韓非。
“大王,容韓非稟報?!表n非俯地一跪,然后慢慢地站起來,突然,腳下發(fā)力,像幻影一樣,霎那間韓王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應聲倒地!韓王和公叔還沒來及反應過來,韓非的右手已經(jīng)扣住了公叔的喉嚨,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將公叔的喉管捏得粉碎。
“韓非你要干嘛!”桓惠王嚇得癱坐在桌椅上。
“大膽韓非,你果真要自食其言,做弒殺王兄的亂臣賊子嗎?”公叔瑟瑟發(fā)抖,不敢動彈一下,生怕韓非一時憤怒將自己的喉嚨捏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