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姝拿起酒壺,高高的對著酒杯倒?jié)M。全場安靜的只有斟酒的嘩嘩聲,所有人都盯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當啷”酒壺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她拿起酒杯,緩緩轉(zhuǎn)身,眼睛牢牢的鎖住胡定天。
“胡定天,這百年來承蒙照顧。我南姝從未與左狐王行過合巹禮,”說到這里人群中又是一陣唏噓“因此也從未做過什么王妃。這杯酒喝完,名字不入族譜,尸骨不入族墳,牌位不入祠堂。左狐王府從未有過南姝,閻王判令再無阻礙,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何,左狐王?”
胡定天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南姝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口絞痛。
百年中南姝的好一下子涌到心頭,他想說不要她喝,話到嘴邊又咽下。這幾人里論背景輕重,將來的用處,確實只有她喝了這酒最合適。
良久,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回應到“好!”
南姝坦然一笑,對著眾人道“如此請各位做個見證,從此南姝與左狐王府,與左狐王,分道揚鑣,恩斷義絕!”
說完,南姝執(zhí)酒一飲而盡。
整個喜堂靜悄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南姝,不知她會發(fā)生什么。
戰(zhàn)宸起身,拍了拍手“南姑娘果然有情有義。既然此事已了,本少回去復命了。左狐王,咱們后會有期?!?p> 說完,無視胡定天殘暴的雙眼,大搖大擺的離開。
“噗通”一聲,南姝重重跌倒,呼吸漸弱。
“姑娘!姑娘!”靜心和止語哭著跑到她身邊,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阮四娘也緩緩走到二人身后,直直的盯著她,目光中似有不解之意。
“這是我選……的路……姐姐……不……要……大開殺戒……放她……們……二人……出……”
南姝只剩下氣息,嗓子里已然發(fā)不出聲音來,最后的“出府”二字終是沒有說完,手便垂了下去。
兩個丫頭哭的肝腸寸斷,在場的人無不動情。
“靜心,將她嘴角的血擦干凈?!?p> 阮四娘冷靜的吩咐。
靜心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陰沉著臉,不敢耽擱,即刻著手清理。
待她動作完畢,阮四娘上前,打橫抱起南姝,一步一步的朝門外走去。人群潮水一般為她讓開了路,每個人都在心里為這姐妹二人感到遺憾。
行至喜堂門口,她突然站定,冷聲道“不許你們以任何身份給她出殯,讓那兩個丫頭出府。我不殺你們兩個,是因為小姝想清凈離府。下次見面,看好自己的腦袋?!?p> 說完,她再也沒有回頭,直到孤單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
明幻真嚇的手有些發(fā)抖。阮四娘已經(jīng)和南姝離開許久,她尚未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好好的喜事變成了喪事,即便最后南姝和左狐王府已經(jīng)劃清了界限,還是免不了人們對他們夫妻二人的議論。
眾人再也不愿意繼續(xù)留在左狐王府,他們心里全被那個甘愿以命退出的女子震撼。大家紛紛找了理由散去,只留下這無情無義的喜堂,還有兩個自始至終未多做挽留的一對新人。
左狐王府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甚至更甚。胡定天失魂落魄的撇下明幻真回到了主院。對于南姝的離開,他曾想過許多種場景,也想過許多種挽留的方式,可是她卻是以這種最無可奈何的方式,最決絕的方式。
而明幻真看著胡定天離開的背影,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
她的確成為了這王府中最高位的女人,代價是胡定天的覺醒的愛意。
阮四娘抱著南姝朝著城外的方向走去,她想找個無人地方好好看看這個丫頭。
剛出城便被馬車前的一人攔住,那人一身白衣,五官清秀,聲音醇厚好聽。
“姑娘,我奉了宸少的令在此等候姑娘。宸少已為你們安排好修整的地方,請姑娘隨我來?!?p> 阮四娘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虞君麒看著低自己一頭的阮四娘,跨步上前想要接過她懷中的南姝,不料被她側(cè)身躲開?!安槐兀胺綆?。”
他點點頭,戰(zhàn)宸之前已經(jīng)警告過他,這女子性情冷漠,不好接觸,把人接走就好,不要多事。
現(xiàn)在看來,戰(zhàn)宸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只見她站在馬車前,輕輕一躍,平穩(wěn)落在車上。整個過程飄逸輕盈,車架幾乎未有顫動。
虞君麒驚訝女子的武功,要知道她不是獨自一人,她一直抱著南姝。
難怪戰(zhàn)宸對自己說話時態(tài)度異常嚴肅。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半日光景,虞君麒在馬車外輕聲道“姑娘,我們到了?!?p> 阮四娘單手挑簾,見馬車停在一處宅院門口,四周別無他家。幾個丫頭模樣的人已經(jīng)抬著軟架等著接南姝進宅。
她跳出馬車,一言不發(fā)。
所有人都被她一身的凜冽之氣嚇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紛紛看向虞君麒。
男人對著大家微微點了點頭,眾人這才敢上前。
“世香姑娘,接下的事情宸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不如你先進府等候?!?p> 阮四娘未動,看了他一眼。
虞君麒溫潤一笑,等她回應。
她知道自己身上此刻蕭殺之氣過重,會影響這些人做事,搞不好會傷到南姝,只得點了點頭,跟著虞君麒先進了府。
“這里是戰(zhàn)宸的一處宅院,周圍沒有什么人家,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南姑娘在此處?!?p> “小姝何時會醒?”
虞君麒心里腹誹,她沒有問南姝會如何,而是十分確定南姝只是昏睡。難道戰(zhàn)宸之前說過?
不會,以他對戰(zhàn)宸的了解,這件事他做到這個份兒上,就不會告訴任何人。恐怕連南姝都不知道這酒里的毒是真是假。
若是如此,她是如何得知內(nèi)情的?
“這個需的等宸少來親自處理吧?!?p> 阮四娘點了點頭“花孔雀呢?”
花孔雀?虞君麒聽到這個稱呼險些笑出聲來。確實貼切,十分形象。
“他在天界還有些小事,一會兒便來?!?p> “既然是小事,還有什么處理的必要。他在哪里,帶我去見他?!?p> 二人聊著,已經(jīng)走到南姝臥房門前。
下人們進進出出忙著安頓昏迷中的南姝,她依舊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處。還請姑娘稍安勿躁?!?p> 虞君麒確實不知道戰(zhàn)宸現(xiàn)下何處,他只是交代自己把人安頓好,剩下的事情等他來處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