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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居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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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居筆錄 風(fēng)剪沙 3559 2020-03-29 18:19:17

  這邊張采薇在黑暗潮濕的船艙中勉強(qiáng)睡去,而陵城之中,蘇景卻瘋魔一般沿著泗水河一路東下,瘋狂搜尋。

  蘇景無數(shù)次懊惱的指責(zé)自己不該站的太遠(yuǎn),否則不會讓張采薇在他身旁被人擄走。

  當(dāng)時他一聽見秦雙雙的哭喊聲就沖向了河邊,但是等他趕到之時,張采薇已經(jīng)不見了。

  他迅速沿著河邊搜索了一遍,在離她們說話的地方不遠(yuǎn)的河灘上發(fā)現(xiàn)了泊船的痕跡。

  泗水河很寬,天色又暗,他沿著河邊追了很久都沒找到任何線索。

  他發(fā)了信號叫許術(shù)帶了人過來搜索,又找了快船沿河而下,卻是什么也沒有追到。

  江上寒風(fēng)陣陣,這一夜又似乎要下霧了,冷風(fēng)中夾雜的水汽將他一頭雜亂的頭發(fā)打濕,他卻渾然未覺,只是一雙眼掃視著江面,生怕錯過半點蛛絲馬跡。

  許術(shù)站在蘇景身后,看著自家老大周身凌然如同實質(zhì)的殺氣,仿佛又見到當(dāng)年戰(zhàn)場上的鬼面修羅,不由擔(dān)心不已。

  “老大,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張小姐那樣聰明,絕不是普通的閨中少女可比,想必一定能逢兇化吉!”

  然而這安慰并沒有半分作用。蘇景只是注視著前方河水,一言不發(fā)。

  秦雙雙對他講過,那黑衣人本來是要抓走她們二人,并不僅僅是針對她,所以她們碰見的,極有可能是人販子。

  他對人販子有著比別人更多的恨。

  十三歲那一年離家,是人販子將他賣到了私礦,讓他經(jīng)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yùn)。

  想到張采薇可能會經(jīng)歷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些,他就渾身顫抖,壓抑不住心中想要吃人的那頭猛獸!

  她是他心底深處唯一的凈土,是讓他神智清明的那一道光!

  多少個黑暗的日日夜夜里,他的心仿佛要被黑暗吞噬之時,只有那一道光,讓她不至于沉淪。

  他是愛她的,比她想像的要深很多,也早很多。

  早在他還是自卑的蘇家小胖子的童年時期,她就是他仰望的神邸。他起初只是羨慕她,后來慢慢的佩服她。再后來他身不由己,滿手血腥,她便成為了他對所有美好的寄托。

  他一次次拒絕她,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心中那點卑微的念想。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深陷地獄,她不想毀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江風(fēng)刺骨的冰冷,江面上霧氣越來越重,蘇景眼前只看見濃霧翻滾,河水潺潺,再不見它物。

  一夜急行船,他們絲毫無所獲。

  “你乘小舟上岸,通知秦知府,叫他調(diào)動衙門所有人沿河尋找!他們乘船順流而下,所有能泊船的地方都派人仔細(xì)搜尋!”

  頓了片刻,又從懷中搜出一塊小小血玉。

  許術(shù)一見,卻臉色一白,雙膝一曲就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將軍!”

  蘇景揮一揮手。

  “無需多言!你帶著血玉,去召集陵城附近的赤血軍,叫他們暗中搜查陵城及附近城池所有的青樓妓院,賭場酒肆,包括明娼暗閣,就算把陵城附近的城池都翻過來,也要找到采薇!”

  許術(shù)心中震驚不已!

  這血玉乃是赤血軍的信物,沒有它,就算皇帝親臨,也指揮不動赤血軍。

  自被遣散之后,赤血軍化整為零,化身平民分散各地隱匿,蘇景就算數(shù)次遇險也從未拿出來用過,這一次卻為了那張家小姐冒著暴露赤血軍的危險行事!

  許術(shù)早看出來自家老大對這位張小姐不一般,卻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步!

  許術(shù)不再多言,領(lǐng)了血玉去辦事。

  只希望能快些找到這位張小姐,不然還真不知道他家老大能做出什么事來。

  平安被虜那一晚的事許術(shù)還歷歷在目,那一身是血猶如地獄惡鬼的身影許術(shù)一輩子也忘不了。若是這位張小姐再有個好歹,真不知道這陵城又要染上多少鮮血!

  想到此處,許術(shù)腳步更快了。

  ……

  張采薇早上是被凍醒的!

  雖然已經(jīng)是五月的天氣,但船艙中不見天日又陰暗潮濕,入夜之后格外陰冷。

  張采薇從稻草堆中坐起來,旁邊許安和孫小果摟在一起相互取暖,此時也睡得不安穩(wěn)。

  甲板上想來天已經(jīng)亮了,有幾縷光線透過甲板的縫隙投進(jìn)來,船艙中已經(jīng)模糊看得清一些影子。

  張采薇打量四周,角落里擠著幾個年輕女子,大都粗衣布衫,想來都是貧困人家的女子。她們瑟瑟發(fā)抖的擠在一起,偶爾抽泣幾聲,想來睡的也不安穩(wěn)。

  張采薇摸了摸手腕上的臂弩,昨天天太晚,那些黑衣人抓到她就直接丟進(jìn)了船艙,沒有搜她的身,今日肯定會有人來看她身上有無財物。

  她既然想順藤摸瓜就不能太早暴露身份,扮豬吃老虎才是暗探的生存之道。

  四周看了看,張采薇將臂弩取下來藏在了船艙一處縫隙處。

  木鐲子并不顯眼,所以并不怕。

  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墨晶,這東西認(rèn)識的人很少,普通人看來不過是塊不起眼的石頭,應(yīng)該不妨事。

  想了想還是將墨晶從衣領(lǐng)里面取出來,放在了外面。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張采薇連忙躺下佯裝睡著。

  頭頂上傳來開鎖的聲音,接著木樓梯吱呀幾聲,有人走了下來。

  船艙中眾女子睡得并不熟,是以一有人下來就都醒了,此刻見下來的是一個婆子和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都嚇得往角落里縮了縮。

  張采薇也不再裝睡,將許安和孫小果推醒。

  許安睜開眼一見那婆子卻是嚇得一哆嗦,就往張采薇身后躲了躲。

  張采薇見她如此也朝那婆子看去,卻見她約摸四十五六歲年紀(jì),全身上下珠翠環(huán)繞,胖胖的手指上戴了幾只碩大的碧璽戒指,手指都合不攏。

  她一張臉胖得跟包子一樣,硬是不見半點褶子。

  她臉上也不知道抹了多厚的粉,白的有些瘆人,一雙小眼睛像是鑲嵌在包子上的兩粒綠豆,閃著陰毒的光。

  見張采薇似乎并不像別的姑娘一樣害怕她,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興趣。

  “這就是昨兒個夜里抓回來的姑娘?”

  那婆子冷冷的問話,后面跟著的中年男子似乎很是怕她,忙過來回話。

  “袁嬤嬤,這就是昨兒個晚間抓到的,還有那邊那個也是一并抓的,您看看可還行?”

  那袁嬤嬤卻是鼻子里冷哼一聲。

  “后面這個還可以,不過這一個看著年紀(jì)有些大了,相貌也是一般,恐怕東家不會喜歡!”

  那黑衣的男人一驚,掃了張采薇一眼,討好的對那袁嬤嬤道:“這丫頭年紀(jì)雖然說年紀(jì)稍微大了一些,不過看著是個書香門第的女子,是那些個鄉(xiāng)下的丫頭沒法比的,說不定客人們覺得偶爾換換口味也別有一番滋味呢?”

  那袁嬤嬤又是哼了一聲,不滿的瞪了一眼那黑衣男子。

  “要不是你們將那兩個小蹄子玩死了,我們又何須再抓這兩個來湊數(shù)。到時候東家不說還好,若是東家有半分不滿,仔細(xì)你們的皮!”

  那黑衣男子點頭哈腰連聲稱是,又從懷中摸出一定銀子塞了過去,那嬤嬤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那嬤嬤裝模作樣的放好了銀子,向張采薇與孫小果努了努嘴道:“搜一搜她們的身,莫要藏了什么利器,到時候一個想不開自殺了,給我們添麻煩?!?p>  那男人上前來正要搜張采薇,張采薇卻向后退了半步。

  “嬤嬤且慢!”

  那袁嬤嬤沒料到張采薇這般膽大,竟然還敢主動與她說話,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你這丫頭倒是有趣,竟然不怕我。”

  張采薇向前兩步,臉上掛上人畜無害的笑容。

  “嬤嬤這般慈眉善目,也沒什么可怕的?!?p>  那袁嬤嬤聽了哈哈大笑。

  “你這個丫頭倒是嘴甜,我袁嬤嬤干這個行當(dāng)半輩子,倒是第一次聽姑娘說我慈眉善目。說說吧,你有什么事?”

  張采薇向袁嬤嬤行了一禮,才開口說道:“我父親雖然是個教書的,但我平生最是仰慕豪爽大義的女子,我方才一見嬤嬤,就覺得甚是投緣??磱邒哒勍職鈩?,就知道嬤嬤必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故心下慕之。然這位大哥形貌赫人,我心中害怕,不知道這搜身之事能不能勞煩嬤嬤?”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婆婆身上戴的樁樁件件無不顯示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反正也得在此處待一段時間,討她歡心日子總會好過一些。

  那袁嬤嬤果然頗為受用,哈哈笑了幾聲。

  “你這丫頭果然有趣!”

  那袁嬤嬤頓了一會又警惕的道:“你這丫頭該不會耍什么花樣吧?”

  常在河邊走,袁嬤嬤向來小心敬慎。

  “嬤嬤看您說的,我一個小女子,能耍什么花樣?!?p>  “再說嬤嬤這次救了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袁嬤嬤詫異的哦了一聲。

  “你這說法倒是有趣,你說說我怎么救你了?”

  張采薇暗中掐了掐大腿,醞釀了一下情緒。

  “嬤嬤有所不知,我爹爹雖然是個讀書人,卻最是嫌貧愛富,為了銀子,竟將我嫁給城東年逾八十的老員外做妾。我原本有心儀之人,且聽說那老員外有些特殊癖好,這幾年已經(jīng)折騰死好幾個小妾了,我心中害怕,就約了我那三郎私奔,誰知道他竟然奪了我的細(xì)軟獨自跑了。我生無可戀,本來想投河自盡,與好友在河邊惜別,就被這位大哥帶了回來?!?p>  張采薇說得聲淚俱下,當(dāng)真是聞?wù)邆?,聽者落淚了。

  “我無處可去,袁嬤嬤若肯收留我,自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當(dāng)做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您大恩!”

  張采薇一雙真誠的眼望向袁嬤嬤,倒是讓她楞了一楞。

  “她說的可是真的?”

  袁嬤嬤向身后的中年男子問道。

  “我們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她們,她確實與另一女子在河邊哭泣?!?p>  張采薇說得半真半假,再說昨日里天黑,她與秦雙雙坐在一處,他們必定分不清是誰在哭。

  袁嬤嬤聽他所言,對張采薇的話也信了幾分。

  她一個女人,手底下都是男人,確實多有不便,如果有個貼心的丫頭在身邊端茶遞水的,卻也方便許多。

  落魄之時三分恩,將來若只得五分回報,也是比劃算的買賣!

  袁嬤嬤行走江湖多年,當(dāng)然不可能僅憑張采薇三言兩語就相信了她,她只是覺得這姑娘識時務(wù),而且在這船上,別管她有什么心思,都凡不起什么浪來!

  想到此處,袁嬤嬤上前握了握張采薇的手。

  “你這丫頭也是個可憐的,你也莫哭了,你既然說與我投緣,我今日收你做我的干女兒,將來也絕不叫這些臭男人們欺負(fù)你!”

  張采薇裝出十分感動的模樣,試了試眼角淚水。

  “如此,便謝過干娘了!”

  張采薇見這一出戲有了意外的收獲,心中也是寬慰,好歹不負(fù)她抹黑自家老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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