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城
望著那些猙獰的面孔，隨之而來的，便是源自她心底無邊的黑暗與恐懼。
“別……別過來……不要……不要——”安蘅哭出聲來。
為首那人一把扯住她的衣襟，那人的笑容，讓她覺得從未感受過的可怕。“不要……我?guī)煾覆粫胚^你們的……孟青壚，你……你在哪兒……”
她緊緊閉上眼睛，閉得死死的。她的耳邊，隱約聽到了師父、先生、澄遠(yuǎn)哥哥、蕭蕭……的呼喊聲。
他們都在尋她，他們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她能看見的……她用盡全力呼喊著，可他們都聽不到，聽不到她的聲音，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在那個空白的角落，無人回應(yīng)。
不對，這些都是自己的……幻覺嗎？明明自己是來救先生的，先生還沒救出來……我……我不能死……
可是，這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對不起，師父，徒兒不孝……對不起，先生……
“唰——”
那大黑個子一下子將她嬌小的身體壓住。
“啊——”
又是接連“唰唰”幾聲。
四周，突然……寂靜下來。
安蘅再睜開眼時，身上那人已是一動不動，那箭頭穿過他的身體，就直直戳在她眼前。
好險……沾染的血跡的箭頭，射出一絲寒光，她的身體還震顫著，驚魂仍未定。
她身上那人也被抬開?！鞍补媚?，是否無恙？”
安蘅雖然心有些余悸，但還是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靶∨疅o礙，多謝……相救……”
“那便好，我家主上派我們來保護(hù)安姑娘，請隨我們一同往長安去吧?！?p> “多謝大人，只是……不知貴府上是哪位大人？”
“小人不便透露，還請姑娘放心，我們定不會傷害姑娘?！?p> “那……”她本想打探尚書左丞的去處，可細(xì)思之，這些人尚身份不明，若貿(mào)然問之……萬一……只怕誤了大事……
“還請姑娘上馬吧?！?p> “好，好，多謝大人?！卑厕孔狭笋R，心中不禁疑惑，這些又是何人，即使他們是為了救自己，又何必把之前的人全部殺掉。
看這些人的打扮，個個腰執(zhí)短刀，身藏內(nèi)甲，應(yīng)該是官兵之類。
她剛剛上馬時，仔細(xì)留意觀察了一下，他們所騎的馬也比常馬壯碩許多。
雖然不知他們到底是何身份，但至少現(xiàn)在，自己是安全的，安蘅心想。
就這樣，她隨著這些人來到了長安城下。
“好高……”
這是安蘅第一次來到長安，第一次見到如此之高大的城墻，“長安”兩字高刻其上，這……氣派……怕是洛陽城都不及它數(shù)分之一。
他們停了下來。
“嗯？”
“長安城內(nèi)人市繁雜，騎馬入城，太過招搖……請姑娘稍待片刻，自有人接姑娘入城……”
果然，又有幾個相同服飾的人從城內(nèi)走了過來。
不知他們竊竊私語些什么。
“人交給我們就放心吧！”
“那人就交給你們了，定要把人帶到。”
“那是自然，畢竟宮里那位……我們都惹不起！”
“好，哈哈……”
“宮里那位還說了，你們一路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吧！”只見對面那人一邊說一邊往旁邊的袖子里塞些什么。
“多謝主上?！本人宿D(zhuǎn)過身來，“安姑娘，他們都是自家人，你隨著他們?nèi)氤蔷褪橇恕Ｄ切∪司痛烁孓o了。”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卑厕啃羞^禮。
安蘅隨他們過了檢查，進(jìn)了城門。
進(jìn)城來，身邊那幾個人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
“大人，我們這是要去……”
安蘅話問一半，就被他們從背后擊暈過去，帶走了。
一間破舊的房間里，窗戶都被木板釘死，透不進(jìn)一絲的光線。黑暗之中，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嚓嚓的劃墻聲。
孟青壚半倚在墻根，雙腿早已被打得站不起來，雙手也被從背后死死地捆著。滿屋的黑色遮卻了他早已被血浸透的白衣。
他叼著碎瓷片的嘴唇干得連血都流不出來。
極短的瓷片在粗糙的墻壁來回摩擦……
“額——噗！”
終于……一絲光從隔壁透了進(jìn)來，照在他身上，映出一道血痕。
他被困在這小小破舊的房間里，不知有多久都沒有見到過光了……即使待在這樣一個封閉黑暗無聲的鬼地方，孟青壚也不曾有過一絲絕望，他知道，安蘅一定會來救他，他也一定會等著她……
“?。 ?p> 他突然聽到墻的那一聲尖叫，透過墻上的小孔，他只能看到淺色衣裙的一角。“姑……姑娘……莫怕……”
“你……你是……何人？”那個聲音輕柔卻顫抖著。
“在下……孟青壚……”
“你就是被抓來的那個人？他們……為何抓你？”那邊問道。
“抓錯了人罷了……姑娘，你為何來這里？”
“我……我來這兒尋一本舊書，這個屋子盡是些舊物?！?p> “姑娘尋到了？”
“嗯！”
“那……姑娘還是趕緊走吧……咳……切莫讓孟某連累了姑娘……咳咳……”
墻的另一邊不語。
“姑娘……姑娘？”孟青壚接連問了幾聲。
還是沒人回應(yīng)。
看來，人是走了，孟青壚癱坐在墻邊，長嘆一口氣。
不一會兒，是隔壁門開的聲音。
“孟公子，孟公子！”
孟青壚一驚?！肮媚铩阍趺从只貋砹耍俊?p> “孟公子閃開些！”
“什么？”孟青壚還在納悶。
一根細(xì)鐵棍穿了過來，墻上的小孔從那邊又被打了大些。
“這下好了……給……”
一個小藥瓶從洞中遞了過來，掉在地上。
“你進(jìn)來時，我看你傷得不輕，這是我在府上偷來的外傷膏，你抹在傷口上或許會好受些……”
“多謝姑娘?！笨伤p手都被牢牢捆著，哪里能抹得了藥膏。
“姑娘，你心善……聽孟某一句勸……還是……不要待在這里的好……這里不安全……”
那邊又傳來笑聲，“那我到哪里去？”
“姑娘你笑什么……咳咳……自然是能走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
“好……好，那我先走了，孟公子，我?guī)湍阌孟渥訐踔??！?p> 孟青壚透過墻洞只見得一片黑影，當(dāng)然那姑娘并沒有完全用箱子擋住墻洞，只是微微移在前面，從外看是看不出有何異樣。
“謝謝姑娘……不知姑娘芳名……姑娘……姑娘……”
這回，人是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