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秦慢慢靠在墻角,捂著臉啜泣著。
她的心好痛好痛,為朱珠失去的孩子,也為朱珠癲狂的樣子。
她竟不知,媽媽為了孩子完全可以變成另一個人。印象中,她幾乎沒有見過朱珠發(fā)火,總是唯唯諾諾,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墒莿偛庞H眼看到她目齜欲裂,狂亂失控,幾個人一起都摁不住她,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她就特別想哭。一邊哭,一邊說著自己也不懂的話,明知道在朱珠的嘶吼聲中,自己的聲音早已被湮沒,可是,她還是不停地哭,不停地說。
直到朱珠被注射了鎮(zhèn)靜劑,緩緩地沉睡了過去,秦慢慢還依然呆立在床邊。
“姑娘?姑娘?”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喚她,她機械地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一雙不忍的眼睛,“給你,”那個人遞給她一張紙巾,“把眼淚擦擦吧,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流再多眼淚也沒用?!?p> 秦慢慢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淚還在不斷地往下落。她慌忙把紙巾接過去,有些狼狽地道了聲謝。
“不謝,趁她睡著了,你也好好歇歇吧。哎,你這朋友也真是可憐啊,白白遭了這么大的罪?!?p> 人都走完了,病房里只有朱珠平靜和緩的呼吸聲。
秦慢慢走到她身邊,拿了一張濕紙巾,輕柔地把她的臉擦了一遍,看著她蒼白的像紙一樣的臉,眼前瞬間又模糊了。她立刻捂住了嘴,害怕自己的哭聲將朱珠吵醒。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秦慢慢趕緊在臉上抹了兩把,一回頭,原來來的人是朱珠的媽媽,沈文清。
“沈阿姨。”秦慢慢喚了一聲。
“還沒醒嗎?”沈文清問道。
“剛才醒了?!?p> “哦?”沈文清臉上的表情頓時添了一絲喜氣,“什么時候醒的?醒了多久?精神還好嗎?”
秦慢慢勉強笑了一下,說道,“就醒了一會兒,不過精神還好?!?p> “那就好?!鄙蛭那遴卣f了一句,頓了一下,她有些猶豫地問道,“那個,你和她說了嗎?”
“說了?!鼻芈Я艘Т?,回答道,“她有些激動…醫(yī)生剛給她打了鎮(zhèn)靜劑…”
沈文清的神情一下暗淡了下來,她走過來,坐在了床邊,給朱珠掖了掖被角。
秦慢慢看著她的背影,她的頭發(fā)一下子白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身體也好像縮了水,彎著背,像一把拉滿了的弓。
秦慢慢不忍再看下去,便轉(zhuǎn)過頭說,“沈阿姨,我去上個衛(wèi)生間?!?p> “嗯,你去吧?!?p> 秦慢慢剛走到門口,沈文清又把她叫住了,
“慢慢啊,謝謝你幫我照顧珠珠。麻煩你了,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辦。還有兩個孩子,也是你和沐歌照顧,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了這么多麻煩?!?p> “怎么會!”秦慢慢脫口而出,她轉(zhuǎn)過身對沈文清說道,“沈阿姨,珠兒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照顧她是我應(yīng)該做的。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況且兩個孩子這么可愛,她愿意讓我照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沈文清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她感激地說道,“慢慢啊,你真是個好孩子。我們珠珠有福氣,有你這么好的朋友?!闭f著,她苦笑了一下,嘆息道,“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命運不會什么都給你,也不會什么都不給你。好了,你去吧?!?p> “嗯,那我出去了。”
秦慢慢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走到墻角,整個人突然脫了力,順著墻便滑到了地上。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來電,也沒有消息。
姜西林消失了,這近半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音訊。他曾說他是去執(zhí)行任務(wù),這個任務(wù)是什么,他不能說。
秦慢慢并不曾懷疑他,她相信他的為人。她如今瘋狂地思念他,瘋狂地想讓他回來,只是因為,她的悲痛無人可訴,在這場悲劇中,她成為了絕對主角,不可以軟弱,更不可以倒下。
朱珠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依靠。
十幾天前,她經(jīng)歷了一場兇險的手術(shù),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被換了一遍,在那場手術(shù)中,她失去了她的子宮。今天,整整十天的沉睡之后,她又失去了九死一生換來的孩子。
這種痛,到底該怎么樣去承受。
“秦慢慢?”又有人喊她。
她恍惚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胡子拉碴的臉。
“陳翔?你回來了?”
“嗯。”那個人點了點頭。
秦慢慢站起來,盯著他,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陳翔仿佛料定她會打他,不閃也不躲,直直地迎接著這個巴掌。
“你混蛋?。 鼻芈罅R道,打了這么一下,她并不解氣,東張西望,四下尋找趁手的武器。
“這個給你,”陳翔遞給她一根樹枝,“來的路上撿的?!?p> 秦慢慢瞪著他,“專門撿回來讓我抽你?”
“不錯。”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秦慢慢接過樹枝,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招呼過去。
陳翔站得筆直,一聲不吭地任憑樹枝雨點似的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