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猛然站起,音量之大,驚得正在啃饅頭的魏幺妹小手一抖,半個饅頭就劃出了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唐衫伸手接住,遞還給魏幺妹,拍了拍她的頭頂以示安慰,在責(zé)怪的看向不戒。
區(qū)區(qū)一個凡人宰相,要不要這么激動?
不戒還真是挺激動的,意識到剛才的失態(tài),他嘿嘿尬笑兩聲,搓著手來回渡步,“當(dāng)朝宰相,當(dāng)朝宰相??!有這關(guān)系你不早說?”
唐衫大翻白眼,“我說了,我也是剛知道!”
“對對,忽視了忽視了?!?p> 不戒拍了拍腦門,又拉起唐衫走遠(yuǎn)兩步,避開了魏幺妹說道:“可就算有這層關(guān)系,他又憑什么幫……幫魏老漢他們做主?”
說罷,不等唐衫回應(yīng),又自行分析道:“蕭寒峰能活著離開長安,并且是外調(diào)江州繼續(xù)辦差,他背后的人絕不簡單。你外公能高居相位,豈會為了倆黔首與人交惡?”
唐衫打趣道:“當(dāng)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紅薯是啥?”
“呃……”
這年頭還沒有紅薯嗎?
唐衫暗罵一聲大意,岔開話題道:“你的關(guān)注點怎么這么奇怪,紅薯是什么很重要嗎?”
那還不是你先提起的!
不戒無語道:“好吧不重要??墒鞘ド?,你不知這世道險惡。有時候甚至連親兄弟,也是會拔刀相向的。越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越不會把人命當(dāng)一回事。”
反常的言語,并未引起唐衫注意,他現(xiàn)在很嗨,心情極為放松,看啥都是美好的。
從穿越過來,知道自己奪舍了玄奘,他就一直膽戰(zhàn)心驚的,有一種想要破罐子破摔又怕死,如履薄冰又怕虧的復(fù)雜心態(tài)。
一直以來,不戒之所以洗不清在他心里的嫌疑,說白了就是這種復(fù)雜的心態(tài)作祟。
因為,他不確定不戒到底是不是佛祖派來的,也就不確定他是否真正的替代了玄奘。
說句不怕人鄙視的話,他出手幫助魏老漢,更大的目的,其實是向疑是神仙的不戒,證明他有普渡眾生的心而已。
他不是一個圣人,也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就是一個平常不過的普通人,力所能及搭把手是沒有問題的,可自己的小命都還沒得到保障,哪有閑心去顧別人的死活。
但江州城一行之后,這種復(fù)雜的心態(tài)就消失了。
和殷溫嬌在城中相遇,很明顯是有人暗中推動,這個暗中的人,百分之一百是佛祖派來的。
換句話說,就是有一個能夠確定是神仙的家伙,已經(jīng)認(rèn)可了他的身份。
且不管到底是沒看出他是穿越者,還是不在意他是穿越者,反正就是安全了嘛。
替代玄奘去取經(jīng)這事,也大部分都落實了嘛。
還有啥能比這更讓他安心的呢?
想著,唐衫不免又會心一笑,這讓不戒看在眼里,頓時就眉頭一皺。
“圣僧啊,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颗?,不用擔(dān)心,蕭寒峰必死無疑。而且我俗家外公都是宰相了,安排魏老漢父女,還不是小菜一碟?!?p> “可是……”
“不用可是,這么說吧。”唐衫心情大好,索性挑著能說的,與人分享一下,“十八年前,新科狀元陳光蕊,游街時被繡球打中,成了我俗家外公的東床快婿。上任途中,被水賊所害。
水賊殺了我的生父,占了我的生母,拿著官憑去了江州上任,至今已為官十八載。你想想,此等家丑若是被外人知曉,會怎么樣?”
滅口,當(dāng)然是滅口,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過身為出家人,這種話倒是不好說出口。
唐衫說著一頓,見不戒面色凝重,拍了下他的膀子道:“放心,外人又不包括你,不過你也別隨口說出去啊?!?p> 不戒差異道:“你當(dāng)我是自己人?”
唐衫笑著一攤手。
不戒抿了抿嘴唇,一咬牙憂心忡忡的說道:“那你可知道,蕭寒峰背后的人,正是你外公殷開山?”
“What!”
唐衫驚得語無倫次,都他喵彪外文了,意識到不妥時,這個詞已經(jīng)咽不回去,被口水嗆得劇烈咳嗽。
不戒趕忙撫著唐衫的背心,好一會才讓唐衫緩過勁來。
“我沒事,幺妹你吃你的饅頭去吧。”唐衫擦掉咳出來的眼淚,支開魏幺妹后,才看著不戒問道:“你以前到底干啥的?”
不戒吸氣挺胸道:“東宮翊衛(wèi)?!?p> “太子的人?”
“前太子。”
“前……不會吧?”
唐衫本還想說你背靠太子,怎么會怕蕭寒峰,可不戒一句前太子,他頓時就反應(yīng)過來了。
尼瑪,李建成的兵啊。
不戒的氣勢頓然又萎靡下來,苦笑一聲道:“你也別隨口說出去啊。”
唐衫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好奇道:“所以蕭寒峰當(dāng)年也是……”
不戒點頭,“當(dāng)年玄武門,他投了你外公,大開東宮之門,以求活命。他能活著離開長安,本事不小,怕是沒那么容易死。”
“有話不妨直說,出家人斬斷塵緣,我外公是宰相跟我關(guān)系不大,再說我都沒見過他?!碧粕老肓讼氲溃骸安贿^如此想來,我以為蕭寒峰這次,更加是十死無生。”
不戒一挑眉,“為何?”
“你想,我生母身陷囹圄十八年,就算沒回過娘家,也應(yīng)該給娘家去過書信。蕭寒峰背后的人是我外公,那么他外調(diào)江州,就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我外公已有疑心,派他前來查探。
其二,我外公并無疑心,派他前來協(xié)助。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他蕭寒峰來了江州。未識破水賊,就是辦事不力。若識破水賊隱瞞不告,就是同流合污,是欺君之罪。你說他該不該死?”
不戒和尚瞠目結(jié)舌,又大膽的提出了一個誅心之問:“那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外公也知道呢?”
唐衫嘴角一翹,“我都去長安哭訴了,你說我外公敢扛這欺君之罪嗎?”
“嘶~”
不戒腦海里蹦出來四個字:棄車保帥。
當(dāng)然,這是最險惡的猜想,可能性很小很小。
不過,剛才還說人家不知道世間險惡,這打臉來得好快。
不戒好像重新認(rèn)識了唐衫似的,看著唐衫道:“你在金山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別問,問就是命中注定?!?p> “……”
另一邊,江州城私衙內(nèi)院,水賊劉洪回到府內(nèi),用過晚飯正在書房飲茶。
小翠敲門而入,伏身道:“老爺,婢子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說都說出來了,講?!?p> 小翠走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今日夫人在城中閑逛散心,遇見了一個白臉小和尚,好幾次去拉小和尚的手……他們還約好在金山寺私會呢?!?p> 旁邊,察覺小翠不太對勁,跟過來的妙眼珈藍(lán)氣得一跺腳,“這是要弄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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