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出來,唐衫徑直回了相府。
本以為收拾了玄真,就能回去解殷溫嬌的心結(jié),誰知中間會生出這么多的枝節(jié),而且玄真還不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進了相府,先去拜見了殷開山,殷開山讓唐衫去看看殷溫嬌,然后在去書房找他,也不知要說什么事情。
唐衫略感頭大,但也沒有多想,來到殷溫嬌這邊。
或許是白天睡夠了,或許是心結(jié)在折磨,殷溫嬌半依在床頭,長吁短嘆個不停,別說全程陪伴的陳光蕊,剛踏進門的唐衫聽了,心里都是一陣煩躁。
狗日的辯機,妄為出家人,殺人誅心啊。
入得屋內(nèi)喚了聲親娘,替下陳光蕊,唐衫上前就說,要不是陛下派人召見,早把該死的流言傳播者給正法了。
殷溫嬌抹著眼淚,又開始自怨自艾,唐衫寬慰了好一會才讓她睡下,出屋前又叮囑陳光蕊好生照看,這才去了書房見殷開山。
“你太沖動了,做事不經(jīng)大腦,今日若非陛下制止及時,險些釀成大禍?!币箝_山開門見山,責備完了一指座椅,“坐吧?!?p> “讓外公擔心了,不過孫兒的身世,最開始就是玄真在瞎嚷,揍他也不算揍錯?!?p> “任意妄為?!币箝_山搖了搖頭,“這兒是長安,什么話能做不能說,什么事能說不能做,陛下召你入宮留了一天,你還沒搞清楚?”
哈?
這么多彎彎繞?
我還以為他就找我去做飯呢。
唐衫抿了抿嘴道:“總不能就這么算了,遲早得讓辯機還回來?!?p> “辯機是誰?”
“罪魁禍首呀,會昌寺的和尚,原本最有可能成為佛子的人。”
“誰告訴你他是罪魁禍首的?”
“這不是陛下……”
唐衫說著一愣,李世民可從未說過罪魁禍首是誰,只是問此事發(fā)生后,對誰最有利……這不還是辯機嘛。
等等!
局限了,眼光不該只看在佛門之內(nèi)。
唐衫靈光一閃,“是道門!”
殷開山一副“你居然現(xiàn)在才想明白,出去別說是我外孫”的表情,“你在皇宮一整天,究竟思考了什么?”
唐衫汗顏,但很不解的說:“為什么呢?我剛來長安幾天,別說得罪道門,連道士都沒見過。”
“大勢之爭,說什么得罪,你存在就是多余的。”殷開山搖了搖頭,很真誠的說:“玄奘啊,還是還俗吧,你做不了佛子?!?p> “……”
靠,被鄙視了,不過這事鬧得,確實有些丟人。
但還俗……你以為我不想么?
唐衫執(zhí)拗的搖了搖頭,“外公不用勸說,孫兒的向佛之心,至死不渝。”
殷開山嘆了口氣,負手在書房里走了兩步,很有些大不敬的問道:“你認為,陛下為何特別關(guān)照你?”
“因為我的手藝?”
殷開山搖頭,“若無意外,封賞的圣旨,很快會來,你身為佛子,若揣摩不透圣意,別說幫佛門打開局面,很可能會將佛門推入深淵,和你一起,摔得粉身碎骨?!?p> 唐衫眨巴著眼睛,“外公有話不妨直說?!?p> “還不明白?”殷開山道:“君權(quán)神授最根本的意義是什么?如果這還想不明白,外公寧愿用強逼你還俗,也不想收到你死得不明不白的消息?!?p> 君權(quán)神授?
唐衫兩眼放空,散發(fā)思維。
面對這個世界的大多數(shù)人,他能感覺到智商上的優(yōu)越,完全是因為網(wǎng)絡(luò)信息的發(fā)達,讓他接受了更多的信息沖擊。
事實上,他的智商也就在平均線上,全靠信息面廣而已。
在面對吃專業(yè)飯的風云老賊時,就完全不夠看了,估計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呢。
不過有了提醒,唐衫倒是恍然大悟。
君權(quán)神授最根本的意義,當然不是為了突出神,而是為了鞏固君權(quán)。
所謂帝王術(shù),就是制衡二字。
對外如是,對內(nèi)亦如是。
文臣武將相看兩生厭,朝廷大員因政見不和而口吐芬芳,甚至大打出手,都是為君者喜聞樂見的。
親自出手對付誰,不是為君者的風格。
讓兩者相斗,為君者充當裁判,大小通吃才是真正的王道。
唐衫的思維散發(fā)得有些遠,殷開山也沒有催促,老神在在的坐著品茶。
過了一會。
唐衫才收回散發(fā)的思維,“道門的影響力,已經(jīng)大到讓陛下?lián)牧???p> “那倒不至于,治大國如烹小鮮。以后要記住,凡遇大事需靜氣,急則無方,怒則失智?!币箝_山最后提點了一句,擺手道:“我累了,你回去吧,府中小院還給你留著?!?p> “孫兒告退?!?p> 唐衫從書房出來,回小院的途中,又碰上殷元,閑扯了兩句才回到小院。
簡單洗漱過后躺在床上,今晚倒是沒有安排妹子過來暖床。
睜睜的望著屋頂,心頭百感千集。
算計,算計,細細一想全在算計。
殷開山最后的心累,殷元故意在途中偶遇,全他喵都是……
連普通凡人中的風云老賊都斗不過,還怎么和滿天神佛斗智斗勇?
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唐衫煩躁的翻了個身,默念著經(jīng)文,沉沉睡去。
次日。
殷開山已去上朝,街面上也有了行人,傳旨太監(jiān)敲鑼打鼓的來到相府,引得人人矚目。
圣旨到,府中上下跪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為了表彰殷溫嬌忍辱負重十八載,特敕其五品誥命,以正其名。賞珍珠一斗,綢緞六匹,宮花三朵,為天下婦人之表率。
接旨,謝恩。
有了皇帝背書,誰還敢非議殷溫嬌的為人?就算真要說,也得往好的、正義的、高尚的那方面去說。
有了這道圣旨,殷溫嬌的心結(jié)就算是解開了大半,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唐衫見此也放心了,等傳旨太監(jiān)離開后,便也說要回洪福寺去。
殷溫嬌聞言,自是萬般不舍,借著這事想勸唐衫還俗。
唐衫也借著這事道:“孩兒出家,就是要這天下,人人向善,不在有人為非作歹,不在有人身陷囹圄?!?p> 與此同時。
洪福寺眾位長老,齊聚方丈禪院。
“距離玄奘被召入宮,已經(jīng)整整一天一夜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闭凰逈]睡的方丈,憂心忡忡的問:“諸位怎么看?”
“他出言不遜,還被皇宮內(nèi)侍親耳聽到,只怕性命堪憂?!?p> “他是鄖國公的外孫,也是鄖國公唯一的孫子輩,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最多也就是小懲大誡罷了。但他身為佛子,只怕我佛門……”
眾長老議論紛紛,卻全都是些沒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方丈越聽越是心煩,最后還是法空長老一言中的。
“洪福寺存亡在際,不如去問問慈濟師叔,他與竇太后能說上話?!?p> “對對,慈濟師叔肯定有辦法?!?p> 眾長老聞言皆是眼前一亮,怎么把這尊大佛給忘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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