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恬還在愣神之際,楓姨娘突然一把推開謝恬,轉(zhuǎn)身將謝恬護(hù)在身后。
“老夫人,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是我鬼迷了心竅,沒有教育好恬兒,要罰就罰我吧。”楓姨娘“噗通”一聲跪倒在青石板上。
重重的一聲響,教謝黎看清楚了楓姨娘“破釜沉舟”的決心,也看到她眼中極盛極濃的懇求之色。
“姨娘?!敝x恬尚不知事情是如何敗露,卻也只能凄婉的喚了一聲,跟著跪了下去。
陸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走上前去,一拐杖重重敲打在謝恬的背上,謝恬初承雨露,本就虛弱,這一下直接讓她重重的磕到地上。
倉皇間,嘴唇被牙齒磕破,鮮艷的血隨著嘴邊滑落,一滴滴的落在那青石板上。
“祖母。”謝恬吐出一大口血,慢慢抬頭喚了一聲,如同是小鹿一般濕漉漉的清澈眼神,教陸老夫人瞬間想起了謝恬小時(shí)候那小貓兒一般虛弱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酸楚。
“四丫頭,是誰?”不忍心的閉上眼,陸老夫人仰天長嘆一聲,絕望的問道:“讓你心甘情愿同他茍且之人,是誰?”
最后那一層紗紙被無情捅破,謝恬絕望的看著陸老夫人。
“祖母,您認(rèn)為是我心甘情愿的?”就像是杜鵑啼血的凄美,謝恬越柔弱,便越是有一種驚心動(dòng)魄之美。
“你還不承認(rèn)嗎?”王夫人走上前來,扶著陸老夫人,慢悠悠道,“你二哥,在那樹叢中瞧見了你不知廉恥的樣子?!?p> 低低啐了一聲,王夫人接著道:“若不是顧著我們平南侯府的顏面,你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還是一個(gè)未知數(shù)?!?p> 謝運(yùn)落后一步,看向謝恬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
謝恬輕輕笑了聲,目光慢慢從一張張臉上滑過,倍感恥辱的陸老夫人,恨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謝侯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謝黎,滿臉鄙夷的謝運(yùn),甚至連傻子一般的謝晨臉上都是嫌棄……
謝恬絕望的閉了閉眼:“我不會(huì)說的,他說過,會(huì)娶我的。”
“你不說,我就打死你!”謝輝氣急,沒想到謝恬竟能如此不顧廉恥,“究竟是什么人,能讓你一個(gè)侯府千金如此不顧廉恥。”
謝輝本就是戰(zhàn)場上殺伐之人,向來看不得這些齷齪之事,卻沒曾想,他風(fēng)光一輩子,到頭來卻可能會(huì)因?yàn)檫@種事情被眾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謝恬低著頭不說話,謝輝恨不得跳上前去狠狠踹上幾腳。
“你上次那樣詆毀你的親姐姐,我念著你年紀(jì)小,這些年我未曾對(duì)你多加關(guān)心,便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跪一跪祠堂,禁足幾個(gè)月便讓你重新去了桃花宴。可是你呢,你怎么能做出這樣……這樣水性楊花的事情呢?”
謝輝覺得自己已經(jīng)盡量使用了文明的詞語。
“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你倒是說啊……”
然而謝恬已經(jīng)是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反而是楓姨娘,撲到謝輝的腳邊,涕泗橫流。
“侯爺,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是我出的主意,說在桃花宴上肯定有許多名門公子,讓恬兒擦亮眼睛好好搭上線,以后可以自己尋得一個(gè)乘龍快婿。
我們恬兒從小就膽子小,怯弱,連同人大聲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愿做這種事情呢?侯爺,老夫人,夫人,您好好想一想,一個(gè)弱女子稍微露出點(diǎn)意思,那些公子哥肯定會(huì)起壞心思的,我們恬兒肯定是被脅迫的……
恬兒,你說,是不是?”
楓姨娘抱住謝輝的腿,轉(zhuǎn)頭大聲問道。
謝恬后知后覺的抬起臉,在楓姨娘已經(jīng)絕望的目光下,木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
楓姨娘瞬間如釋重負(fù),頹然坐在地上,把頭磕的砰砰作響。
“求老爺和夫人饒孩子一條性命吧,她才十五歲,人生還未開始,便要為我這不稱職的姨娘買單嗎?”
滿堂寂靜,青石板的路上很快有了一灘血跡。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人敢下這樣的決定。
“有些錯(cuò)誤,尚能有改正的機(jī)會(huì);而有一些,便是沒有了?!标懤戏蛉碎L嘆一聲,看著謝恬道,“那人是誰?”
謝恬從陸老夫人那渾濁的眸子中看出了殺意,心中的悲涼更甚。
“是蕭璟?!彼D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抽抽噎噎回答道,“我去找大姐姐,和三姐姐走散了……然后就迷路了,然后就被人打暈了,等我醒過來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就已經(jīng)……
我能怎么辦,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我只是一個(gè)小小的庶女,被人在草叢里面侮辱了,難道還能滿大街的喧嘩嗎?就算是看到二哥哥又如何,我已經(jīng)是不潔之身了,嗚嗚嗚……我能怎么辦?”
謝輝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看向謝恬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是蕭璟逼迫你?”
謝恬不答,只是哭泣。
“我去撕了他!”謝輝怒吼一聲,就欲跑出門去。謝恬掛滿淚珠的眼睫微顫,絕望的眼中陡然生出些許希望來。
“父親?!比欢x黎這清清淡淡,不含任何情緒的兩個(gè)字,便像是一擊重?fù)?,又將謝恬重重捶到冰窟窿里面。
“你要到哪里去?”謝黎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睛像是兩泓平靜的秋水,謝輝緩慢的看了眼謝黎,又轉(zhuǎn)頭看到謝運(yùn)和滿臉緊張的謝晨,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是呀,他能到哪里去?
人家欺辱了自己姑娘,可是自家姑娘已經(jīng)傻乎乎的自己跑回來了,難道自己能打上門去嗎?
就算打上門去,平南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的兒女們,都還是最鮮活的年紀(jì),難道也都要為那個(gè)畜生的舉動(dòng)陪葬嗎?
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澆滅了謝輝心中蠢蠢欲動(dòng)的殺意,也澆滅了謝恬孤注一擲的打算。
“母親,你處理吧。”像是瞬間老了幾十歲,謝輝心灰意冷的看了眼謝恬,沒有再說話。
楓姨娘頹然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陸老夫人。
“老夫人,恬兒是你看著長大的啊,能不能……能不能您去談一談?”
侯爺不肯去,夫人自然也是不可能去的,那么老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