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郎中年不肯休,
一身無地可封侯。
何如歸去東林下,
獨對青山自在幽。
魏雪風的脈象實在古怪,似乎天生體內(nèi)就有丹田之氣為之調(diào)和時而虛弱時而劇烈,脈象不穩(wěn)但面容紅潤,實在不合常理。邵叔眼眸微閉眉頭一蹙咂嘴搖頭,羽晴靠在門邊憐惜問:【這孩子沒事吧?】
邵叔點頭回應:【這面色倒無大礙,只不過這孩子有些非同常人?!?p> 【非同常人?莫不是鬼怪附了身!】
羽晴怯聲道。
邵叔輕聲笑意正欲回答,突然魏雪風在床上抖動慌忙說道:【大胡子,大胡子。我渴了?!?p> 邵叔轉(zhuǎn)身招呼道:【丫頭片片,快去取點水來,這孩子...】
羽晴臉色陰沉撅著嘴,滿心不悅委屈指著自己,心說怎么又是我,這孩子跟你非親非故帶他那么好干嘛。雖然心中不愿,可鑒于那繞耳首飾也只能默認,魏雪風見她轉(zhuǎn)身離開,連忙又說道:【邵叔,內(nèi)急內(nèi)急?!?p> 邵叔搖頭一笑,說道:【你這鬼靈精!故意支開她原來是為了這般?!?p> 他邊說邊抱起魏雪風置于瞥腳處方便,待解手完成正提領衣褲,羽晴端著碎瓷碗剛好進來,不過她還是莫名問道:【咦,邵叔!你們在哪干嘛!】
【聽大人說,少女閨房都是很干凈整潔,我不相信,就叫邵叔陪我在四周看看?!?p> 魏雪風這段話羽晴聽得自然舒服,得意至極。追問道:【那你現(xiàn)在信不信呢?】
【這話自然還是不信,不過姐姐房間倒真是干凈,看不見半點塵埃污垢?!?p> 魏雪風的這些話語邵叔聽得真切,他眼神詫異不敢相信,甚至都懷疑那些話不可能是出自一個五歲孩童之口。
只見羽晴碎步走到他的面前半蹲,微笑道:【你這小人精,真會說話,這么小就知道哄人家開心,以后長大了得?!?p> 她邊說邊將瓷碗塞向小孩子嘴中,正要回應的魏雪風防范不及被連嗆幾口,羽晴也不知是房間昏暗未掌握分寸還是故意想懲罰他,讓他以后少些這樣的花言巧語,直至孩子被水淋得半身濕透又落的滿地方才收回。邵叔連忙遮手護子,苦笑道:【丫頭片,就不能拿個小碗?!?p> 羽晴側臉嚕嘴俏皮,回應:【哼,誰叫這小人精,剛才在床上嚇我,讓他嘗嘗苦頭?!?p> 邵叔搖頭嘆息,說道:【唉!你呀!你都已是待嫁年紀,還這么不知輕重?!?p> 他說話之際指尖搓揉展出一個酒杯,正準備取水卻聽得羽晴一番話語,心中惆悵悲傷。
【哼!人家才剛滿二十,這大千世界都不知模樣,在沒玩夠之前我才不嫁呢,還有就算嫁,也要嫁給邵平哥哥!】
這番話聲音雖是輕平,卻碾碎了已是花甲老人的心。
邵叔的手變得顫抖起來,酒杯慢慢消融于指尖,眼神也在一剎那呆滯無光,毫無生機的看著天窗??谥兴檎Z:【邵平...平兒。平兒...邵平。】
羽晴看著他的神色茫然,略帶抽泣緩緩而言:【平哥哥...平哥哥是不是回不來了?】
邵叔并沒有急著回應,眼眸盯著不住顫抖的雙手,強忍歡笑說道:【羽晴呀,你平哥呀有任務在身,你要相信邵平一定會回來?!?p> 羽晴眼中含淚,哭腔:【任務!成天的任務!一個十五年都完不成的任務!邵叔就是個大騙子。】
她說著丟下碗往屋外而去。
邵鳴成的呼喊并沒有喚回女孩的回頭,昏暗的房間內(nèi)只剩一老一少,突然陷入一陣沉靜,老人的謊言逐漸失去了應有的功效此刻已經(jīng)殆盡,撫養(yǎng)成人的羽晴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她或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青梅竹馬的人不在人世,而那一次的抉擇讓邵叔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妻兒。每每回憶那段不堪的回憶,自己又何嘗不生活在這痛苦之中!
魏雪風輕聲問語:【邵叔,姐姐怎么跑了?】
邵叔緩緩從腰間摸出酒袋,醉飲苦笑道:【你這鬼靈精,怎會懂得大人的事情...】
未等他說完,魏雪風冷語:【我怎么不懂,無非就是您的謊言圓不下去,被那個姐姐識破。一想到您這一騙竟是十五年,新傷舊傷層出只好找個地方清凈,這女人呀,真是陰晴難定。剛還好好的,怎么說哭就哭?!?p> 邵叔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哪是五歲孩童所能說出這樣的措辭邏輯合理話語,氣玄照亮孩子的臉龐不禁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令尊的名號是?】
當問起令尊名號,小孩稚嫩的臉頰上泛起淚光,即便如此卻強顏歡笑道:【我叫...魏...雪風。家父魏龍?zhí)?..已經(jīng)離世?!?p> 邵叔為之難過,隨即安慰幾句又碎語輕聲問道:【魏...龍...堂!令尊莫不是龍?zhí)镁魄f的莊主?】
魏雪風側臉撇過不想讓他看到他難過模樣,此刻的表情呆滯落魄再也不能勒住心中愁苦,仿佛剛才只是強裝歡笑不想旁人得知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而今眼眸中含淚微微點頭,邵叔見他這般,不忍再問下去,房間內(nèi)頓時片刻安靜。
子山亭約定后第六天,黃昏。
日暮。
凌絕頂上冷風呼嘯,如刀刺骨。
遠方的沙漠與天幕混為一色,點點寒星點綴更加凄冷。子山亭邊燃起一堆篝火,靜飄南抱膝而坐睡意正濃,臉上洋溢笑容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朦朧迷人。而葉劍庭與萬修長立身西望,月牙酒袋在兩人手中來回傳遞。
兩人狂飲直至袋酒無多,葉劍庭笑語輕聲:【萬前輩,您的那位朋友呢!這時應該可以現(xiàn)身相見了吧?】
萬修長將酒袋收于腰間,憨笑而語:【葉少俠既然在涼亭識破老夫的騙局,現(xiàn)在又何必在這強人所難。】
【聽前輩之言!難道...他...真的已經(jīng)...】
葉劍庭迫不及待的問道。
篝火映照下的萬修長連點頭都已顯出疲態(tài),看著凄冷的荒漠景色,笑說道:【與其在這站一夜,倒不如放樹開木搭設一間柴棚。】
聽他之意想轉(zhuǎn)移難過悲傷,葉劍庭也不再深追,淺笑附和道:【前輩說的是,可你我都沒有伐木工具。如何...】
萬修長回眸露齒,指了指他懷中的飛白,說道:【少俠的那位朋友足可削斷任何巨樹。】
這讓葉劍庭實在為難只在原地嘖舌不語,只聽前輩又笑說道:【少俠的面容已經(jīng)做了回答,既然你如此愛惜飛白,那為何選擇退出江湖?!】
葉劍庭聽得這話不由心中一涼,連忙問道:【前輩怎知在下退出的消息!】
【少俠好歹也是江湖一方霸主,一言一行自然有人暗中留意?!?p> 葉劍庭立即轉(zhuǎn)身正好與靜飄南對視,厲聲道:【是你!】
靜飄南立即起身碎步靠前,生怕他起疑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我沒有把這事告訴萬叔。】
待她走到葉劍庭跟前已是滿臉淚痕,萬修長為她解圍,說道:【不止老夫一人知道,這康城百姓都知你退隱,紛紛棄城逃亡?!?p> 葉劍庭冷冷說道:【沒想到我這一退,倒是害了康城的百姓。不過既然決心封劍就不會管這些世俗之事。】
他邊說邊從懷中拿出飛白端詳半晌又遞于萬修長。
萬修長愕然接劍,劍客倘若不愛惜自己的劍,他已經(jīng)不配稱為劍客,一代劍神封劍歸隱原本以為道聽途說的謊言卻是真有此事,想到這不禁嘆道:【飛白寶劍實乃傳世之器,如今卻淪為砍樹削木的工具,若讓愛劍之士看之聽之,恐怕葉少俠又要受到罵名?!?p> 【既然一心想退,又何懼罵名。】
葉劍庭說完,向篝火位置而去,靜飄南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跟隨其后。
萬修長仔細看著手中飛白寶劍,此劍的魚鱗劍鞘通亮泛白,大小一致的珍珠碎片鑲嵌在整個鞘殼一直延伸到劍柄位置,用雕刻花紋的銀箔封口伴著篝火的映照更加炫目,而重花羅紋的劍柄并未懸著華麗的劍穗,但柄上金絲纏繞直至劍莖實為天成,其做工考究已是極品之作。
天色入黑,簡易的柴棚已搭設完成。
而就在此刻,龍?zhí)镁魄f一場殺戮也悄然進行。
絕文劍換了一件入夜黑服,蟄伏于弄堂走廊伺機截殺,手中那把三寸折花刀更是見血封喉的利器,龍?zhí)镁魄f將在今夜江湖上徹底消失。
黑幕籠罩大地,小屋外冷風落葉沙沙響。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羽晴站在竹柵柴門口。
十五年來,羽晴第一次走出小院,不知是喜悅還是恐懼,她低著頭不敢再移步,呆呆的站在柴門口不知所措,叢林深處的詭秘異響足以讓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感到恐懼,她正躊躇不前之時,聽得草屋柴門幾聲銅鈴響聲,知道有人出來的她自然壯膽挪步前行,原想邵叔出門就會立即懇求勸自己回去,到時候半推半就為之答應,可走出數(shù)十步之多,依然沒出人聲,羽晴不禁心中嘀咕:邵叔真是狠心,這外面又黑又冷,人都出來了,怎還不叫我回去。
羽晴止步回眸看向竹柵圍成的柴門,只見魏雪風提著草燈身影蹣跚向自己走來,心中不禁一熱連忙接應,邊說邊推搡魏雪風,問道:【鬼靈精,你怎么出來!外面這么冷,還不趕緊回去。】
身體微弱的魏雪風瑟瑟答道:【姐姐既然知道外面冷,那還不和我一起回去呢?邵叔現(xiàn)在忙著救人,你又何必自討無趣在這里干等。】
羽晴的心思被這眼前的毛頭小孩看透,本來憐憫臉色瞬變陰沉,此時心中仍有些不愿,輕輕推開魏雪風轉(zhuǎn)身不應,小孩見她這樣,哼笑幾聲說道:【天下之大知音難尋,姐姐應該慶幸有人能琢磨出你的心思,又何必在這生悶氣?!?p> 魏雪風見她還是沒有回頭,又碎念道:【我的好姐姐呀,與其在這等邵叔出來,到不如進屋問個明白。還有我在這里站這么久都餓了,你要不走,我可就去你那偷吃的去了,我可是知道蜜餞酥餅放在哪兒!】
小孩說完跨步而去洋裝回屋,羽晴跺腳泄憤,指著呵斥道:【你這鬼靈精!給我站?。 ?p> 魏雪風止住腳步笑容得意伸手迎接,淡淡說道:【走吧?!?p> 盡管她還有些不情愿,但是相比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神,最終還是順意妥協(xié)。兩人牽手結伴回了草屋。
草屋里彌漫著菜香,鐘延與老先生分坐在桌左右,見二人回來都笑臉相迎,氣氛融洽,圍桌飯食。
凌絕頂?shù)牟衽飪?nèi),三個人圍著一堆篝火。
萬修長與葉劍庭面對盤膝而坐談論多時,此時兩人愁容眼神環(huán)視周圍。
兩人相望廖寂星空,頓時心生惆悵幾聲嘆息。
良久之后,葉劍庭眼神不離萬修長緩緩說道:【十月十,夕陽落。凌絕頂,子山亭?!?p> 萬修長不覺詫異,淡淡問言:【葉少俠為何又念叨!難不成你那朋友有什么寓意在這詞之中?】
葉劍庭回應:【萬前輩當真不知道這詞句!幾天前這里可是一場血腥屠殺?!?p> 【哦!原來以為只是道聽途說,難道真有此事?】
萬修長的臉色疑惑并沒有半點慌張之意,即便是老江湖也難裝成這樣,葉劍庭見此情況這才娓娓道來言:【十月十那天,凌絕頂上至少百人之多,子山亭里有四個人,除了在下還有羅俊、王先、易海樓這三人。】
【哦?這倒是件怪事!你們四人聚首真是難得,難不成就是那詞句讓你們聚在這里?】
葉劍庭答道:【正是如此。】
【單憑你那朋友幾句話就能將這幾個人喚來,倒真是不易!你的那個朋友不簡單!】
葉劍庭正說之時,他從懷中取出羊皮紙傳書展開遞于萬修長。緩緩說道:【我這朋友就是你那朋友?!?p> 當萬修長看到傳書上署名是張順天,突然站立起來,嘴角不自然的抽動眼睛凸起興奮,指間不住的顫抖已經(jīng)拿不住那張傳書,口中雖有萬語千言可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良久喜極而泣從口中擠出幾個字:【城主竟然......】
葉劍庭見他話語支吾,嘆息幾聲緩緩說道:【可是當天,張老爺子并沒有赴約,倒是來了幾百名無關之人?!?p> 萬修長又緩緩坐了下來,取出酒袋將袋中酒水一飲而盡,將手中紙條收入囊中,沉默無言。
又過良久,兩人都無睡意。
葉劍庭輕撫身旁靜飄南鬢發(fā)青絲,看著她熟睡的模樣嘴角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隨即眼神閃動看向萬修長,裝作無心之問言:【萬前輩,你我二人都談及甚多。您應該清楚在下想要得知它的下落?】
萬修長環(huán)顧左右月牙酒袋和紅綢緞包裹,緩緩回應:【都已退隱,為何還要它的下落?】
葉劍庭目光閃爍,眼中疲乏消散,精神碩碩說道:【不瞞前輩,吾畢生有三個心愿,如今只剩這一個能夠完成,所以在下盡其所能將之完成?!?p> 萬修長回笑應:【心愿?依老朽之見,這天下劍客都有如此心愿豈不是一般模樣??扇~少俠與他們又有些不一樣?】
葉劍庭思索片刻不予言談,萬修長接著說道:【他們的想法無非就是闖出一些名堂,讓眾人皆知這江湖上有他的一席之位,可葉少俠早已被世人封為劍神,又何必勞心得知此物呢?我若真知曉劍的下落,恐怕也沒有現(xiàn)在這般清閑?!?p> 【如此說來,前輩當真不知這驚鴻劍的下落?】
葉劍庭追問道。
萬修長整理酒袋作枕側躺入眠,并未回答。
此時已是入夜,幾支蠟燭將草屋的閨房內(nèi)照的通明。
羽晴的碎花床上除了自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睡過,如今平白無故多出一人與之共枕,實在難以入睡,幾番輾轉(zhuǎn)反側將魏雪風吵醒。小家伙揉揉睡眼,看到羽晴正用仇視的眼光盯著他,含糊問道:【大姐姐!怎么還不睡?難道...】
羽晴沒好氣的回答:【閉嘴!你個話癆鬼靈精。睡你的覺,少管別人?!?p> 【大姐姐,你怎么把臉都遮在被子里面?】
羽晴推開白絨草被,聲音低沉:【小鬼,我的事不需要你管?!?p> 魏雪風輕輕嗓音,自話:【半夜睡不著的女子,除了思春我想不到其他緣由。】
這話實在不是這樣年紀的孩童所能說的出口,一時間羽晴白凈臉龐竟變得嫣紅面似桃花嬌羞,薄薄紅暈的粉頰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嬌艷,生氣的表情也是動人美麗,嫣紅色的香唇時而微閉時而輕咬,柳眉微微皺起,雙眸直直的盯著魏雪風,正不知如何回答,只聽魏雪風又出話語。
【大姐姐若不是思春,難道是剛才吃飽了撐得慌?我去弄點水喂你?!?p> 羽晴捏拽他的臉頰,說道:【小鬼!你想找打還是想睡地上?】
魏雪風捂住嘴不敢再語搖頭示意,淚光讓雙眸變得透亮仿佛晨露一碰便會滴落,羽晴見他這般可憐模樣又心生憐惜,側身將他擁入至懷中。她的擁抱,到讓這孩子不知所措,只好將一只手輕輕搭在羽晴香肩,剛才那一點睡意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融化,雙眼謹慎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又過片刻,魏雪風耳語:【羽晴姐,你睡覺的模樣真是好看至極。】
世上女子都喜歡美麗之言,即便是簡短的贊許。
這句話令羽晴嘴角微微揚起得意之色盡顯于雙眸,羞紅的臉頰上露出淺淺的酒窩,輕聲道:【小鬼頭真會說話?!?p> 【世間動人女子我多少看過一些,但像羽晴姐如此絕色倒真不多見。真可與我娘親...】
魏雪風突然卡聲哽咽。
羽晴見之連忙問道:【怎么了!你的娘親怎么了?難道她已經(jīng)不在這...】
魏雪風看看她,輕輕的點點頭。
羽晴趕緊安慰,未多想連忙說道:【你...其實姐姐和你一樣,你這樣如此傷心,你娘親若是知道豈不更加傷心。】
魏雪風聽得此言覺得有些道理,點頭將眼角淚水抹去,與之回應:【姐姐不必安慰我,其實我自有分寸。倒是你莫要為失去人傷心難過。因為你這樣,他要是知道豈不是也會傷心。】
這段話讓羽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也發(fā)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梨花帶雨的妝容變得陰沉詭異,突然雙手將魏雪風推靠到床邊,雙眸匯神仔細打量著這個毛頭小孩,心生疑問。于是問道:【從一開始你吸走湯匙的那刻,我就懷疑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誰?一個幾歲孩童怎會說出這種話語安慰別人,即便你是飽讀詩書的文曲星,可這話語間連貫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魏雪風掙脫壓在雙肩的手,可羽晴絲毫不讓無奈與她正視,回應:【我的話語還是姐姐所賜!未見你之前我只能咿呀學語,可自來這里汲取了那明玄湯匙我便說話自如,這其中奧秘我也說不出一二,倒不如明天問邵叔,看他老人家是否醫(yī)治過類似的病患?】
羽晴將信將疑,又問道:【你小小年紀,怎么能看得出那湯匙是明玄?】
魏雪風強忍的疼痛,回應:【姐姐年紀不過雙十,空靈境界想必不會達到超然,指尖所匯聚的只能是明玄,再說這物、氣、明三玄只要不瞎,常人都能知曉。你又何必知曉這個素問?】
【這...】
羽晴實在尋不到這孩子言語的差錯一時間只能作罷,又見他雙眸泛淚連忙將雙手松開,面帶微笑關切道:【鬼靈精!姐姐沒有弄疼你吧?】
魏雪風齜牙自揉雙肩,回應:【無恙,這身體的疼痛哪能及心痛,羽晴姐既然如此懷疑,剛才就不應該答應我在你這里休憩。】
羽晴不知如何安慰這孩子受傷的心靈,只好憨笑道:【哎呦!姐姐只是無心之過。】
魏雪風心中竊喜,聽她口氣有妥協(xié)之意,連忙說道:【縱然姐姐是無心,可這心傷總要有些償還,否則以后還是會被你欺凌。】
【依你,依你。】
羽晴執(zhí)拗不過只好笑顏相對,燭光的映襯下,紅暈粉頰又多了幾分朦朧幾分誘人。
魏雪風淺笑,說道:【我要的償還非糖非蜜,卻猶如瓊漿沁人心脾,令無數(shù)英豪為之著迷?!?p> 【美酒?】
魏雪風搖搖頭,羽晴遂問道:【香茶?】
【也不是?!?p> 羽晴一臉茫然不知所云,遂問:【那你要的這個償還,姐姐恐怕滿足不了你?!?p> 魏雪風湊近羽晴臉龐,突然摟住雙肩與她嘴唇相接。
羽晴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抗,只感覺渾身酥軟,身體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嘴里還情不自禁的發(fā)出羞人的嚶嚀。
魏雪風嘗得一些甘露松口笑顏,羽晴雙眸微閉面似桃花,暈暈而眠。
當夜,草屋內(nèi)再無別事。
此時已是深夜,聚海閣內(nèi)外燈火通明。
進入閣樓木質(zhì)結構的架橋形成【之】形狀蜿蜒到閣樓門前,閣樓共分兩層,屋面則是的金色琉璃瓦,剛到門前左右各三個白玉的雕花門柱,門柱上面刻龍畫鳳讓人眼花繚亂。門柱前面的則是白玉圍成的欄桿,屋外景色如此美好,屋內(nèi)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且不說屋內(nèi)的擺設,單單吊頂就別具匠心。四周是鎏金的蟠龍壁畫,中央是有紅黃鑲嵌的刻龍雕花,如此的裝飾好像皇帝的宮殿一般,其擺設也是極其的奢華。進屋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橢圓紅木桌。地面是紫紅色大理石,中堂的左右各是銅鶴燭臺??蛷d左右皆有供人休息的居室,后院則是一個巨大的溫泉,溫泉的霧氣籠罩的望鄉(xiāng)閣恰似人間仙境一般,溫泉的四周點綴著一些花草,隱約中傳來陣陣男女嬉戲之聲。
廳堂內(nèi)紅木桌前對坐兩人。
文刀月大致環(huán)顧周圍,將紫檀雪花扇輕輕擱置于桌上,端起茶皿嘬了一口,一陣淺笑。
【易海樓!】
【月爺有何吩咐?】易海樓站起身拱手哈腰賠笑附和。
文刀月指指點點四周裝飾又示意他坐下,說言:【你這廳堂如此堂皇,莫不是有篡位之心?】
易海樓連忙搖頭示意,口中說言:【小的哪敢有這種奢念!從未想過,也絕無此心。月爺莫要開這等玩笑。】
文刀月冷哼幾聲,說言:【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誰準你把天龍令借給別人了?!?p> 【這...還請月爺放過小的這一回?!恳缀沁呎f邊從袖袋中取出十張銀票,攤放在桌上慢慢推至文刀月茶皿旁邊。
文刀月撇眼觀瞧,順手將銀票折疊放入懷中,語氣不溫不火說言:【易海樓!天龍令在你眼里就值一萬兩白銀?】
【這...這權當孝敬月爺?!?p> 文刀月追問:【那這天龍令牌豈不是一文不值!】
【這...】
寂靜,仿佛空氣都被抽空。
對于他的提問易海樓根本揶揄不了,更不知道怎樣才能將他的注意力移開。原本以為這票子送出去,問題應該很快就能得到解決,畢竟他太了解文刀月的習性,面對一個嗜錢如命的惡鬼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錢讓他閉嘴。可剛才這么一說,反而讓自己處于被動。幾聲支吾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賠笑,可就在這時兩人同時發(fā)現(xiàn)閣樓的架橋上立著一個黑衣人。
文刀月又端起茶皿,輕聲問言:【易海樓!橋上的是哪位?】
易海樓探頭觀瞧片刻,回答道:【月爺,這是小的一員手下,叫絕文劍?!?p> 文刀月仄聲說言:【哼!易海樓,絕文劍既然出現(xiàn)在這里,看來龍?zhí)镁魄f應該已經(jīng)殺了個干凈,你這手下比你那廢物小兒厲害的多?!?p> 【是是是,月爺說他厲害那就是厲害。】
易海樓連忙點頭哈腰附和,此時對文刀月不敢怠慢,連酒莊滅門都能知曉,其他幾件事情看來根本瞞不住。眼神示意絕文劍退下,干笑道:【小的哪敢隱瞞月爺,除了這件事還有兩件事未經(jīng)您的允諾。】
聽到這,文刀月雙手抱懷,正聲言:【我就明了,這世上你易海樓不敢做何事?】
易海樓聽聞此言見之臉色,忙從袖袋中又取出十張銀票推放到他的雪花扇旁。
文刀月玩弄手掌,淡淡而言:【說說,都是些什么事?】
易海樓理清思緒,娓娓道來。言:【月爺您也看到了,這第一件事情為鏟除龍?zhí)镁魄f的私派,小的根據(jù)探子的線報這龍?zhí)镁魄f...】
文刀月突然眼神冰冷表情陰沉,厲聲言:【易海樓,我準你說緣由了嗎?你那點事能瞞得了誰?】
又是一陣寂靜。
易海樓見他手指示,又顫顫言語:【這第二件事情是那酒莊莊主的子嗣不慎漏網(wǎng),已安排兩人前去除根,希望天龍門能夠提供一些線索,好讓此事盡快了結。】
文刀月嗤之一笑,言語:【什么!易海樓你是被屎護了心,還是狗嘴里冒出象牙!癡人說夢還得要有些理據(jù),天龍門絕不可能提供線索,更不可能幫你尋人。聽清楚沒有?】
【明白...明白。】
過了許久,易海樓見文刀月微閉雙眸未做聲響,接著言說:【第三件事情也是小的謀劃多年,是想將立中的驛站、客棧、酒樓等一切與之相關的宅邸盡數(shù)毀掉?!?p> 聽到這,文刀月身子坐直,表情變得嚴肅壓低聲音言語:【你這般心思,難道是想將他在江湖中除名?】
【正是此意?!?p> 易海樓話語結束,詭異的笑容顯于丑陋臉上,像是一個吃人妖魔,可怕至極。文刀月聲音低沉,緩緩說道:【將他除名的理由?】
原先易海樓臉上洋溢諂媚之色可提及除名理由,心中雖高興可表情言語透露著對黃立中的厭惡,可與文刀月對話依舊畢恭畢敬。其言說道:【黃立中這廝,勢力不濟又無旁人撐腰,如此之人竟敢到處插旗,實在叫人氣憤,于是小的想順天下之愿,將這廝徹底鏟除?!?p> 此話一出,原本文刀月身材就很精瘦,聽他言語后悶聲發(fā)笑使得整個人在背椅上輕微的抖動。主子若歡喜做奴才的豈有不笑之理,易海樓隨即一番齜牙咧嘴卻半點不覺剛才所說的話有何不妥。
未過多時,文刀月止住笑容臉色陰沉,冷聲言語:【好一個順天下之意!你這冠冕堂皇倒真是毫無破綻?!?p> 易海樓聽得此言自然高興,連忙又拱手哈腰言語:【謝月爺賞識,小的若能將他除名,他的地域全部獻于天龍門?!?p> 【你說什么!】
文刀月以為自己聽錯不覺脫口而出,易海樓又將剛才的話語重新說了一遍。話音剛落,文刀月起身整理身上的衣衫,隨口言語:【易海樓!你這盤棋下的太大了吧!你把天龍門擺出去,好讓天下人知道此事與朝廷有關。就沒有人敢對你如何?】
易海樓也起身走至他的跟前,將袖袋中銀票盡數(shù)取出,塞向文刀月腰間革帶,這期間文刀月既沒有推搡反對也沒有刻意迎合,只是裝作若無其事。待銀票入袋徑直向廳門走去。口中碎語:【易海樓你聽著,黃立中未與天龍門利益交惡,所以天龍門不會出面了結此事,至于他的地域并非稀罕寸金寸土,所以此事你自行解決與天龍門毫無瓜葛。你若真想將他除名,就名正言順的下封門戰(zhàn)書,毋須這般鬼祟?!?p> 易海樓邊走邊附和,言說:【謹聽月爺吩咐?!?p> 兩人至之字橋架盡頭,一輛赤紅色馬車??吭诼愤?,馬車四面皆是精美的絲綢裝裹棚邊鑲金嵌寶,兩邊窗扇被一簾黑色的縐紗遮擋,豪華中透露出的神秘讓人不禁都想撩開觀瞧內(nèi)飾,可縐紗上金線繡的【天龍門】字樣立刻讓人望而生畏。車夫已掀開門簾,文刀月踏上馬凳莫名回頭緩緩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稟報。至于剛才說的天龍令價格與之瑣事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你是否記得?】
易海樓表情驚訝,聲音也變得驚起,說言:【月爺為何剛來怎么就要走?留下來喝口茶也不遲。】
文刀月嬉笑而入箱,將縐紗撩開擺手示意輕聲耳語:【易海樓,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看在這交情上提醒你。黃立中與南疆拜月山莊莊主有生意的來往。王先在南疆的勢力我不必描述你也知曉,至于黃立中的背景我不太了解,你...好自為之。】
未等易海樓回應,馬車已驅(qū)奔而去。
易海樓笑顏相送至馬車絕跡,立刻喘息不均青筋凸起,臉色卻如同寒霜冰冷。五萬兩白銀卻只得一句好自為之,此時他恨不得將文刀月這廝碎尸萬段千刀萬剮??赊D(zhuǎn)念一想他的話語又心有余悸,在之字架橋上踱步不前,嘴中碎念拜月山莊理應不管此事,怕就怕這毒婦王先沒事找事在其中橫叉一腳,當年的南疆領主呼延遠平好歹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卻栽在一個女流之手,這毒婦絕對不容小覷。哎!看來只能從長計議。
【來人?!?p> 易海樓話音剛落,一黑衣門徒(令子石)仿佛從地底冒出來單膝跪于面前,思索片刻說道:【你即刻前往沙鎮(zhèn),令昆鵬、仇奴、羅炎三人在正風客棧休憩暫時不往立中驛站,并與之留意過往車馬凡出現(xiàn)十人以上者立即問其緣由,若支吾不言或信口雌黃者即殺?!?p> 黑衣人應允一聲,消失于黑夜之中。
正當易海樓一籌莫展,絕文劍枯瘦的身影走至身旁。
【龍?zhí)镁魄f是否已經(jīng)妥當?】
絕文劍回答:【只剩下與生意之人還在搜查,一經(jīng)查到就會撲殺。】
易海樓略微寬心,點頭言語:【既然干凈,明天就招些人手打理,不過記住一點,對外一致說是買下酒莊。絕不能提起屠殺之事?!?p> 【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