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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日之城

79.睡前故事

暮日之城 Jk李 1908 2020-04-14 13:59:23

  塔莉想要稍稍翻身,卻感覺到腰間似乎被一股隱隱的力量緊緊鉗住。他真的睡著了?那副軀體的主人臉上一片安然詳寧,睡相倒有幾分可愛。

  塔莉慢慢地,竟又睡了過去。

  “安琪兒,我透過門縫看到你房里的燈光,但是你的媽媽告訴我,她已經(jīng)哄過你睡覺了?!痹谝婚g布置溫馨的小房間里,掛著粉色紗帳的夢思床床頭擺滿了毛絨玩具,和一堆穿著華美禮裙的漂亮的洋娃娃。

  倚在軟床枕頭上那個名叫安琪兒的鐘靈毓秀的女孩兒,奶聲奶氣地,望著門框邊身材高大的男人——尼古拉!“Dad,”糯糯的聲音在撒嬌時擁有足以融化冰川的魔力,“我還想聽你和媽媽的故事?!眱芍涣劣拇笱劬σ缰砬蟮狞c(diǎn)點(diǎn)水光。

  爸爸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床沿邊坐下,女孩則輕輕地鉆進(jìn)他溫暖的懷里,聽著他用溫柔而甜蜜的語調(diào),娓娓地訴說起那段縈繞在心間真摯且深刻的回憶:“那是在一個感恩節(jié)的夜晚,我獨(dú)自行走在靜謐圖書館里,我沒想到,我會遇到這個改變我一生的人……”

  女孩的眼睛緩緩合上,終于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塔莉感覺自己似乎正回到那種脫離軀殼游離于夢境的狀態(tài),“是夢啊。”可為什么這些夢過分的真實(shí)?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上一個夢境的消逝,直到耳邊的嘈雜將她卷入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幻境:

  “哪里來的怪物?滾出這個地方!”

  “砸他!”

  長滿枯草的小坪子上凌亂不堪,穿著黑色長袍的孩子們在一棵大榕樹下三五成群,朝著一個樹洞口扔著石子,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在那枯樹洞邊有個小小的縮作一團(tuán)的身影,襤褸的衣衫,沾滿泥塵的臉蛋,依稀可辨認(rèn)出他是個男孩子。他好像惹上了麻煩。

  一個鼻尖長滿雀斑的女孩,約計八九歲的模樣,正朝著他氣憤地張牙舞爪,對于他的無動于衷愈加地憤懣不平,竟從腳邊積堆的石子里撿起一塊便向著男孩的前額砸去,絲毫不知輕重。即使如此,男孩始終沒有正眼瞧她,任憑鮮血幾近淌到眼角,也不肯喊一聲疼。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不怕我報告修女處罰你們!”一道清亮悅耳的聲音劃破了四周陰沉的氣氛,許是覺著好奇,方才一直默無動靜的小男孩不動聲色地,或許是不由自主,抬起了他那似常年霜凍的陰郁冷鷙的雙眼。迎接他眼光的是一雙燦似星辰、皎若銀河的碧眼,那潭“碧波”深處的眸光自帶春風(fēng)麗日的明媚,他仿佛自主地將她區(qū)別于剛才砸傷他的那群“惡徒”。

  “是他先撞到的我,弄臟了我的袍子也不道歉。我們只是想給他點(diǎn)教訓(xùn)看看。”雀斑女孩早已激動地漲紅了臉,卻自恃人多勢眾不肯退讓,說道,“你最好別管這個怪物?!?p>  “他好像真的沒有痛覺?這太詭異了!”

  “不會真的是怪物吧?”

  人群中接連發(fā)出幾個疑問的聲音。大家紛紛起了恐懼,一些膽小的孩子已經(jīng)跑開人群,“逃命”要緊。

  稍后就聽到孩子中有人叫了一聲“修女來了”,連帶著剛才的雀斑女孩,全然沒了原來的傲然氣勢,唯恐避之不及地加入了眾人的逃跑行列——大概是真的怕了修女懲罰。

  大榕樹下的空地一下子亮了幾分,世界回歸平靜的感覺,真好。一串腳步聲輕輕接近,男孩用他那敏銳的眼睛望了過去,是那個女孩,她還沒走!

  雪白的裙擺隨著她輕盈的腳步緩緩搖動,像卷起的波瀾云浪,在清風(fēng)中、心尖上踩著動人節(jié)拍。凌亂的黑色頭發(fā)垂在眼角,男孩的心中不可遏制的本能,讓他的臉上升起一層防備的神色。

  “他們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迸⒃谒磉厹惤紫?,絲毫沒有因他的落魄污濁顯露一點(diǎn)嫌棄,她用手輕輕撩開他烏黑的頭發(fā),上面零散地夾雜著一些被石頭“誤傷”而碎落的樹皮殘渣,下面則是一片紅腫的額頭,傷口的血浸濕了他的眼眶,看著就像流淚一般。這樣狼狽的樣子被人近處觀看,他卻一點(diǎn)也不覺得反感?!澳懔餮恕L蹎??”她的聲音很細(xì)很柔。

  她不知道,一條火辣辣的毒蛇盤踞著他的肺腑,他差一點(diǎn)就要被恨意吞噬自我,哪里還顧得上疼是什么??墒乾F(xiàn)在,他真的覺得——很疼。

  女孩身上沒有可以充當(dāng)紗布繃帶的東西,只好撕下自己的一片裙擺,用它仔細(xì)地包裹住男孩流血的傷口,雖然樣子很不自然,但好在止住了血。這個女孩看著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認(rèn)真地手忙腳亂的樣子透著幾分可愛,男孩冰冷的眸子溫?zé)崃艘恍?p>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離開前,他從嘴里硬邦邦地吐出這六個字,女孩臉上先是一?,隨而綻放出百合花般甜美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我叫伊妮德,很高興遇到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p>  “叫我尼古拉?!蹦泻⒌难凵駧Я艘唤z悅色。

  之后很多時候尼古拉都來這里打發(fā)時間,經(jīng)常能見到伊妮德,不知不覺中形成了習(xí)慣。

  直到有一天,伊妮德再也沒有出現(xiàn)。

  塔莉的夢結(jié)束了,當(dāng)再次睜開朦朧的雙眼時,一個格外熟悉的身影從床沿前轉(zhuǎn)瞬而逝,塔莉清醒的意識里肯定極了——那個身形,尤其是那張過分白皙俊秀的臉,是羅歐!塔莉驚起時尼古拉已經(jīng)不在旁邊,她終于可以好好地沉浸于自己的思索。

  羅歐和莎娜既是青梅竹馬,又惺惺相惜,加上在教堂里那一吻,讓塔莉再也無法不在意??扇绻矚g的是莎娜,又為什么要為她做那么多,讓她誤解?思緒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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