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為什么而活
李清虛話音落下，頓時房間里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靜悄悄去的好一會兒，瞧見婆孫二人注目而視，李清虛掩著嘴，干咳兩聲，緩緩坐下。
李麗敏嘴角抽了抽，咬了咬嘴唇，雙手叉腰如同展開羽毛的戰(zhàn)斗公雞，瞪著眼。
“老師，能別說臟話嗎？你說你是我舅就是我舅，你咋不說你是我爸呢?。俊?p> 李麗敏說完，雙手抱胸，腦袋轉(zhuǎn)向另一邊，口中細(xì)細(xì)咀嚼甜蜜的棗兒仿佛此間唯此事也。
李清虛瞪大了雙眼，看了看李麗敏，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而后與奶奶對視，目光中滿是疑惑。
奶奶微微搖頭。
李清虛扶了扶眼鏡，拿起一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
李麗敏偷偷的瞥了眼李清虛，稍長出了口氣，偷看眼奶奶，快速的收回目光。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也有我自己的計劃，奶奶賺錢供我讀書很辛苦，所以我計劃自己賺錢供自己讀書，我有不少的點子只要其中一個實現(xiàn)就足夠我接下來一年的學(xué)費，多謝老師您的關(guān)心，但我覺得我能夠解決經(jīng)濟(jì)上的困難。”
李清虛瞇了瞇眼，吃了口瓜，眼睛彎成月牙狀，不知道是因為這瓜甜的，還是其他什么，鼻腔發(fā)出一聲輕哼。
“李麗敏同學(xué)，你非常懂事，老師非常高興你能考慮到家人的感受，這點是某些學(xué)生比不了的。”
“現(xiàn)在，我們就用朋友的身份來交流?！?p> “做為一個朋友，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想的?！?p> “我非常喜歡你曾經(jīng)的模樣，作為看著你從初一到高三一路過來的老朋友，過去的你一直是非常勤奮努力，好學(xué)上進(jìn)，我曾經(jīng)看過你作文，說自己想像奶奶一樣熱衷于學(xué)習(xí)。現(xiàn)在是什么讓你忽然想要離開？“
李麗敏張了張嘴，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奶奶默默的低頭吃瓜，慢慢品味著，臉上還留有滿足的微微笑意。
李麗敏抿了抿嘴，低頭，目光看了眼左腕的手表，右手放上去，摸了摸。
“老師，人都是會變的?！?p> 李清虛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我是相信你可以進(jìn)入清華大學(xué)的，不僅是我，你應(yīng)該知道你奶奶，你周圍的鄰居，你的同學(xué)朋友們，他們的想法，我想你應(yīng)該有所了解。是什么讓你甘愿為此冒險甚至放棄？”
李麗敏低著頭，右手十指在手表上慢慢摩挲，原本冰涼的觸感也變得熱乎還有些不那么滑順了。
李清虛瞧見李麗敏低頭把玩著手表，似乎在調(diào)節(jié)時間，捏的拳頭發(fā)疼，卻也只是在空中揮了揮。
奶奶的瞧見孫女的動作，目光不由的落在手表上，拿棗的手頓了頓，最后是空手收了回來。
“如果，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體驗一下想要的生活。那么，我做這一切還有什么意思呢？”
李清虛眉頭挑了挑，緊握的手放在滿是胡須的下巴上摸索著。
這孩子的聲音有些不對，不像是她這個年紀(jì)悅耳純粹的聲音，反倒和最近聽到汪峰唱《春天里》嗓音有些相似。
這個小女孩怎么會有歷經(jīng)蒼傷的感悟？
李清虛無聲輕笑，微微搖頭。
李清虛雙手抱胸，背靠椅子，抖著腿。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奶奶胸前呼吸一至，隨后微微搖頭。
奶奶瞧見孫女還在把玩著黑色的明顯不是女士手表的電子表，黯然一嘆。
“好了。”
奶奶起身，李清虛看著她，李麗敏也偷看了她一眼。
“李清虛老師，抱歉！小樂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一時間說錯了些話，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p> 李清虛起身，笑著搖搖頭，長嘆一聲。
“哎...罷了罷了，剛好我還有其他事?！?p> “小樂，作為你父親多年的兄弟，我斗膽借他的名義說一句，人這一生如果只為了自己而活，那么你爸爸在那場車禍時為什么把你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哎...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李清虛揮揮手，落寞的背影在人群中漸漸遠(yuǎn)去。
李麗敏望著李清虛離開的背影，手抖了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忽然淚水翻涌，明明她什么都沒想，可悲傷情緒圍繞在她心頭。
或許這是身體原主人的感受吧。
如果是這樣，那么她還是早早離開罷。
“小樂，當(dāng)初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奶奶將孫女擁入懷中，眼角開始泛紅。
“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奶奶都會支持你的，不要想這件事情了，好嗎？”
李麗敏視線模糊，淚水滴落在表盤上，即將按下手表確認(rèn)鍵的被奶奶轉(zhuǎn)撞了下，一時沒按對。
“小樂啊，人這一生，沒必要只看著事業(yè)和目標(biāo)，奶奶只要你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長大，奶奶就是最高興的。你不要為了那些事煩惱，只要你高興，奶奶其實打心底都是支持你的。”
“因為奶奶...”
后面是什么內(nèi)容，李麗敏并未聽清楚，她吃看見自己的視線里忽然泛紅，淚水似乎是血色一樣，然后腦袋嗡地一下再也沒了意識。
......
李麗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她看見一個女孩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成長，她有這個幸福圓滿的家庭，聰明親切的爸爸，漂亮溫柔的媽媽，還有充滿智慧的奶奶，一切都如同童話故事里一般，直到有一天，一場車禍來了，爸爸走了，媽媽后來也走了，奶奶說媽媽有其他事再也不回來了。
這個世界里只剩下她和奶奶....
后續(xù)的夢中記憶斷斷續(xù)續(xù)，不是清晰。
而她又做了另外個夢夢中的男孩有個吵吵鬧鬧，打打罵罵的家庭，奶奶奸猾，爺爺粗魯，父親易怒，母親蠻不講理，這個家庭似乎隨時都有大小戰(zhàn)爭，卻還在維系著存在，他生活在其中只感覺害怕，他想躲卻沒地方躲避，當(dāng)他懵懵懂懂的長大以后，這個家庭似乎也慢慢停歇了下來，似乎是大家都老了，都累了。
再一個恍然，李麗敏醒來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間布局。
李麗敏模糊的視線隱隱約約看到熟悉的身影在打電話。
“清虛，你快回來！小樂她——”
“奶奶....”
李麗敏的聲音虛弱而又無力。
奶奶剎那間，像是觸了電那般。
她的孫女沒事了，她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孫女似乎回來了？！
“小樂！”
奶奶連忙跑來報住李麗敏，掉在床上的電話，還在大聲叫著。
“喂？！二姨媽，怎么了？！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