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爾?哪個軒爾?這名字不太好聽?!瘪T儲嫌棄。
君淑嫻看了玄二一眼,“軒轅的軒,爾等的爾?!?p> 確實,這名字在軍營里,實在是有些文縐縐了,沒有玄二來的干脆利落還好聽。
明明很霸氣的兩個字,湊在一起就完全變了個味道,變得文弱。
“哦。”馮儲點點頭,不甚在意。
別看他這副俺來俺去的模樣,他可是識字的。
馮儲的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偏生教出了個當將軍的兒子,真是不知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馮儲小時候不愛念書,可是被戒尺打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奈何對書本就是起步了興趣,反倒喜歡習武。
當時他們村子里有個身手不錯的捕頭,他便跟著他偷偷的學,后來被發(fā)現(xiàn)了,對方看他是真喜歡習武,便也不吝嗇的教了他許多。
再后來,馮儲的父親曉得了這件事,便給他聘請了個武師專門教學,直到十八歲,他便離家入了軍營一直到現(xiàn)在。
“哦對了,俺還沒和你們自我介紹,俺叫馮儲,是咱們這的車騎大將軍,厲害吧!”
“恩,厲害。”
馮儲的年紀其實不算很大,最多也就三十上下,能坐到這個位子,足以見得他的能力。
當然,還得有人賞識。
曾經(jīng)君家的人,最擅長的,便是發(fā)覺人才,加以培養(yǎng),君淑嫻曾經(jīng)聽自家大哥提到過他,說此人雖然莽撞甚至有時無腦,卻絕對是個將才,但身邊必定要配備合適的軍師。
如今見到了,她大概能夠理解自家大哥曾經(jīng)說的這話的意思。
馮儲看著他:“小子,老子等下把你介紹給咱們將軍,他見著你應該也會非常滿意的?!?p> “將軍?”君淑嫻好奇,“你是說咱們這里的大將軍嗎?”
曾經(jīng)的大將軍,是君淑嫻的大哥。
“當然不是了?!瘪T儲搖頭,“咱們這如今沒有大將軍,俺說的將軍是驃騎將軍,在大將軍之下?!?p>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如今的西北軍早已不是大將軍在時的西北軍,軍營之中二分天下,這些等你在這里呆久了便都知道了?!?p> 君淑嫻和玄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一路上基本就是聽馮儲一直在那叨叨個沒停。
沒過多久,便到了目的地,君淑嫻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這便是沈將軍的營帳了?!?p> 沈將軍!
君淑嫻回神,已經(jīng)隨著馮儲進了營帳。
營帳盡頭坐著一個男人,四五十歲上下,沉穩(wěn),內斂,此時正擰著眉專注的做著什么。
“將軍,俺給你帶了倆厲害的新兵瓜娃子,你來瞅瞅,是不是很不錯!”
馮儲那大嗓門吼的整個營帳都震了震。
那人抬眸,眼中帶著點無奈。
“馮儲,忘了我和你說什么了?”聲音沉沉,帶著壓迫。
“哦。”馮儲乖乖站好,“報告,將軍,我剛剛挖了兩個厲害的新兵,特意帶過來給你瞧瞧?!?p> 看的出,他慫的挺痛快。
“恩?”對方聽到他的話,如炬的目光移開,落在君淑嫻和玄二身上,站起身,走向他們。
“你叫什么名字?”他站在君淑嫻的面前,一字一句問的清晰。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雙眼睛,好像曾經(jīng)在哪見到過。
君淑嫻俯身,拱手。
“在下,君離!”
“君離,君!”
君離,好個君離!
同君離心么!
沈從忠的身子震了震,突然道。
“馮儲,你先出去,我想單獨考核一下新兵?!?p> “是。”馮儲爽快的出去了,疑惑都不帶疑惑一下的。
他覺得自家將軍一眼就瞧出兩人的不一般了,心里高興。
沈從忠看向君淑嫻身后的玄二。
君淑嫻淡淡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眼前原本沉穩(wěn)嚴肅,一身戎裝的人突然單膝跪地。
“末將沈從忠,見過大小姐!”
君淑嫻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彎身將人扶起。
“沈伯伯,您不用這樣,會折煞君兒的?!?p> 沈從忠,是那少數(shù)見過她之人,沒想到今日她見的是他。
沈從忠站起身,“大小姐,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這副模樣?”
君淑嫻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沈伯伯,君兒都已經(jīng)換成這副模樣,您是如何認出的?”
“你的眼睛和你的容貌,并不搭,再加上君離二字。”他多想了想,再加上君淑嫻并不準備瞞他,便也猜到了。
聽到他的話,君淑嫻笑了笑?!翱礃幼邮蔷齼喝″e了名字?!?p> 他搖頭?!安?,這個名字,很好。”他覺得很有意義。
“大小姐,我很慶幸,您還活著!”有些老淚縱橫,然后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讓大小姐看笑話了?!?p> 君淑嫻搖搖頭。
沈從忠并不知道金陵發(fā)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君淑嫻已經(jīng)和瀛王成了親。
“君家如今,還有人嗎?”他問的小心翼翼,眼中有著期待。
君淑嫻搖頭,“如今的君家,只剩我一人罷了,若非他夏侯玄想看著我痛快,想讓我親眼看著君家所有人身首異處,或許,我此時早已葬身亂葬崗之中,與蛆為伍?!?p> “皇上好狠的心!”
“狠心?!本鐙灌托σ宦暎斑@世上最毒的心都不如他,何止狠心!”
若只是狠心一些,君家,或許不至于滿門被滅!
沈從忠不忍嘆氣。
忽然,他再次跪了下去。
君淑嫻蹲下身子阻攔,“沈伯伯,您這是做什么?”
“末將愧對大將軍,愧對君家,愧對大小姐!”
“沈伯伯,您不用這么說,君兒都明白的?!彼斎恢浪f的是什么,“在這個時候,只有活著,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即使被人挫斷了脊梁骨,我們都得活著,因為活著才有希望,才能提君家洗清冤屈,報仇雪恨!”
“是?!?p> 沈從忠突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那個只愿活的瀟灑肆意的大小姐在一夕之間徹底長大了,看著她,他覺得她仿佛能背負起君家的一切。
他單膝跪地,拱手彎身,字字鏗鏘。
“末將沈從忠,從此以大小姐馬首是瞻,不達目的,絕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