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在殷府的最后一晚。
盡管鄭俊早就提醒過白夜了,但對白夜來說還是有些突如其然。
生活是一條大路,人是一輛貨車,記憶是貨車上的貨物,時間拉著我們在大路上飛馳,記憶的沉淀,讓貨車越來越重,最終形成巨大的慣性,讓我們難以掉頭,無法停止。
而白夜已經(jīng)到了人生的釘子路口,即便有萬般不愿,也必須轉(zhuǎn)向了。他和他的小伙伴們,悠悠的平凡生活,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滅殷的人員和各世家已經(jīng)全部待命,明天辰時,會對殷家?guī)滋幹饕獎萘θ孢M攻。主城這里,我們留在城中的人手會第一時間動手拖住殷家人,你們?nèi)Ω兑蟊螅退愦虿贿^也盡量拖住。等城外的人員進入,會配合你們殺他?!?p> “另外我們的人現(xiàn)在都在警戒殷斌,如果今晚他有異動還需你提前出手?!?p> 白夜苦笑,就像宅久了的人都不愿意出門,白夜真的不希望這一刻到來。
“那盈盈呢?我可不希望和她動手,她的那些看似可愛的寵物們,沒有一個是容易對付的貨色。”
“不用擔(dān)心,事情結(jié)束之前,她都不會出現(xiàn)在殷府?!编嵖≌J真的說道。
剛剛白月通知他,盈盈和她母親,被殷鴻煊秘密接走。白夜知道殷府中鄭家的眼線非常多,既然他們沒有動作,白夜也就沒有插手這件事。
“你難道跟殷鴻煊是一伙的?以前那些都是演出來的?”這次白夜真的驚訝了,剛剛鄭俊的說法證明他對殷鴻煊的行動非常了解。
難道以前見面就又打又罵的,都是在演我?
鄭俊搖了搖頭沒說話。
白夜也沒什么話題。
沉默著,鄭俊忽然莫名的問道:“白夜,你說這個世界一定要由世家來管理嗎?”
白夜有些心驚,革命者的腦殼里總裝著些驚世駭俗的東西嗎……
答案當(dāng)然是否定的,現(xiàn)世的政治體制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白夜沒有回答什么。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不愿意結(jié)束這一切的,不只有白夜,鄭俊也有相同的感受。
“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來你房間寵幸你了,以后沒有我的夜晚不要太寂寞?!?p> 鄭俊最后跟白夜開了個玩笑,不等白夜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喂,這種腐向的笑話應(yīng)該是我的專利呀。白夜心情稍稍好轉(zhuǎn),也沒有再睡覺,來到白月房中。
“明天辰時動手?!卑滓箤Π自抡f。
“嗯。”白月表示她都無所謂。
白夜可這姐姐永遠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很是羨慕。
“我還以為他們會選擇晚上動手,看來他們覺得這次行動,他們優(yōu)勢很大?!卑滓剐α诵?。
“等明天的事情結(jié)束,就回家收拾一下東西離開殷城吧?!?p> “嗯?!卑自赂杏X自己好像沒什么可說的。
“白家那邊已經(jīng)知道我們的事了,白家希望我們先去白帝城,不過我倒是覺得,還是先去東臨找父親說的瀟湘夫人比較好,畢竟我們的體質(zhì)都有問題,特別是我的,會探測法術(shù)的人都能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p> “聽你的?!?p> “話說瀟湘夫人是不是我們奶奶……”
這一夜就在這樣漫無邊際的對話中渡過……
今天,白夜白月照常出來晨練,算算時間大概也到辰時了。
沒錯,一場悄無聲息的殺戮已經(jīng)展開。
殷家多處分家,都遭受了來自各大家族的突然襲擊。許多少爺老爺們,前一秒還沉浸在無痕春夢當(dāng)中,下一秒就失去了生命。而多走他們最珍貴的生命的死神,正是身邊最信任的護衛(wèi)。
滅殷的大批人員,也已經(jīng)通過大開的城門,向殷府進發(fā)。
殷城中不少辛勤起早的,看到恣意穿行在街道上,煞氣騰騰的革命者們,連剛擺好的攤子都顧不得收拾,紛紛驚逃,閉門不出。殷城要出大事了,他們知道。
滅殷的某小伙,路過一個沒人的水果攤時,還順手撈了個蘋果,咬了一口,揣進兜里。
今天過后,咱就要翻身做主人嘍。
當(dāng)白夜和姐姐走出庭院時,殷府中的四處已經(jīng)殺成了一片,這些人的表情有的茫然,有的憤怒,有的已經(jīng)殺紅了眼,不管不顧了。
為什么昨天還相談甚歡的同僚會刀劍相向?這是忠于殷家的護衛(wèi)的想法。
為了殷城人的自由,大義面前只能犧牲你們了!這是滅殷成員的想法。
這時白夜才確定,殷府中還是有忠于殷家的護衛(wèi)的,并沒有完全被敵人策反。
現(xiàn)在看起來雙方還算勢均力敵,但白夜知道外面還有大批滅殷的成員正在趕來。
似乎一切都是這么勢如破竹,摧枯拉朽。
“殷城主有動作了。”白月突然說道。
這場大戲終于要進入高潮了?
“在哪邊?我們過去看看,你指路?!卑滓箼M抱起白月,白月伸了伸手指了個方向。
白夜腳下發(fā)力,整個人如鬼影般消失。
時間回撥一小會,來到大戰(zhàn)初起的時候。
“城主,城主!不好了,有人攻進府來了,許多護衛(wèi)都叛變了!”一位忠心的屬下萬般焦急的大聲呼喚練功房中的殷城主。
修煉到殷斌這個境界,早就不需要睡覺了,無論是精神狀態(tài)還是身體狀態(tài)都可以隨時調(diào)整。
修煉中的殷斌被門外的吵鬧聲打斷,十分惱火。不是說了沒有那黑衣人的消息不要來煩我嗎?
剛要抬手一掌把外面的人拍飛。
等等?叛變?攻進府?最近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殷斌滿腦子疑問。
說起來殷斌還真有那么一點無辜。殷斌這輩子只是在本能欲望性欲上無比放肆,除此之外其實沒干過什么壞事。
這人只是個修煉狂,他一生的追求就是活的更久。
殷家的殘暴統(tǒng)治都是他的父親殷無敵和那些老死的兄弟姐妹們留下的弊病。甚至他也從來沒有搶過女人,女人都是別人送他的,不需要他搶。
當(dāng)然他也沒做過什么好事。
他的一生:父親在作威作福的時候,他在修煉;兄弟們在爭權(quán)奪勢的時候,他在修煉;
兄弟們作威作福的時候,他在修煉;兄弟們都死光了,他還活著,并頂著煉體期的修為成了城主,然后繼續(xù)修煉。
說實話,他能有現(xiàn)在的境界真的很不容易。一般來說逆仙盟所選中的人,會在逆仙盟的幫之下,修為急速成長。所以當(dāng)年的殷無敵,不過幾十年的時間就達到了煉體圓滿。但被選中的人的后代,即便繼承吞靈訣,登記過,也只能算外圈人員,是得不到逆仙盟的幫助的。
修煉只能靠他自己。以他的情況,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
身體到達第一極限的人,有四百年左右的壽命。
但煉體圓滿是指,達到自己身體成長的極限,不一定能接近第一極限。
化神之前人的壽命是由煉體的程度決定的。
人道修煉者的壽命由煉體五境的最短板決定。煉體圓滿時所能達到的極限,與功法和氣運有關(guān)。
仙道前兩個境界練氣、結(jié)丹,對延長人的壽命毫無作用。只有開始煉體才能提高壽命。
而煉體并不是必須結(jié)丹圓滿才能進行,實際上隨時可以進行。
但結(jié)丹圓滿之前,煉體的程度越高,身體越穩(wěn)定,最終所能達到的煉體圓滿就越弱。離第一極限就越遠。相應(yīng)的壽命就會越短。
像殷斌這種野路子的修仙者,一般都會提前煉體來提高自己的壽命。煉體圓滿活到現(xiàn)在的三百歲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圓滿時距離第一極限越遠,想化神就越困難。所以殷斌對靠自己化神,不抱任何希望。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找到那個黑衣人,請求逆仙盟的幫助上。
可三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他也知道,就算那人真的出現(xiàn)在這里過,這么久過去,也早就不知去向了。
他很絕望,他明確的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也就這個月的事了。所以才一直閉關(guān)不出,能多活一秒算一秒。
現(xiàn)在外面這些人讓他死都死不安穩(wěn),殷城主怒了。
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臨死之前出去痛痛快快打上一場,這輩子也就這么回事了。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