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場時,已是傍晚時分,晚霞如火如荼,照在人身上,卻是說不出的柔和。
林夭準備上馬車時,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身朝殷澤走過去,朝他伸出一只手,“殿下,我的糖果該物歸原主了?!?p> 殷澤微微笑著道:“送出去的東西,就不能再要回來了。”
林夭點點頭:“一顆糖果十兩銀子,我那盒子里應該有個幾十來顆糖果,看在我和殿下的交情上,就給殿下打個折,按十顆來算,剛好一百兩?!?p> 殷澤朝子謙示意了一下,后者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林夭。
回去的路上,林夭特意去酒樓買了一只燒雞,回到王府后,直奔清風園。
正趕上晚膳,林夭想著剛好給老公加個餐。
“殿下,你看,我給你帶什么了?!绷重不瘟嘶问掷锏臒u。
殷灼淡淡應了一聲,連視線也未抬起。
也許是習慣了他冷淡的溫柔,面對他的冷漠,林夭有幾分無措,仍面上帶笑,“殿下,今天我去馬場,學了”
咚,殷灼擱下筷子,聲音雖不大,卻重重砸在林夭心頭,她試探地喚了一聲“殿下?”,殷灼以極為冷淡的聲音開口。
“太子親自教你騎馬,又帶著你離開馬場,單獨相處,想必對你很是中意,這倒也省事,以后,你也不必待在王府,去太子身邊做本王的耳朵吧?!?p> 林夭想解釋,可又能怎么解釋,若他真的了解自己,便不會輕易說出這番話,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為何今日要說出這些傷人的話,難道是嫌自己礙事了?懷疑自己跟太子是一伙的?不信任自己了?......林夭只覺得喉嚨干澀得厲害,仿佛要生生擠在一塊,她從不在清醒時流淚,不清醒時,哭了便哭了,反正也不記得,人總要有一種方式宣泄情緒,否則,會崩壞。
所以,她帶著那份極力壓制的情緒逃跑了。
不能哭,不能哭...林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所以,她一個勁地吃著燒雞,噎得難受,也還是不停下,至少,這樣可以分散點注意力,心里就不那么難受了。
幾個路人經過,看見那個蹲在巷口拼命吃燒雞的女子,以為她得了什么瘋病,眼神異樣地快步走開。
有雨落下,先是綠豆大的小雨,再是黃豆大的傾盆大雨。
行人匆匆,找著避雨的地方。巷口那個瘋姑娘還在啃著燒雞。
雨水嘩嘩從臉上流下,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一人撐傘走到林夭身后,緩緩蹲下身,泥水在潔白的衣衫上暈染一朵泥濘之花。
“大病初愈,還這么任性,怎么讓人放心?!?p> 林夭停了一下,卻又仿佛聽不見,手上抓著一根被雨水沖刷得灰白的雞腿要往嘴里放,被殷澤奪過,狠狠甩遠,濺起一片泥水。
“子謙,過來撐傘?!?p> 一把紙扇落地,殷澤抱起林夭,乘上馬車回了太子府。
府中下人見太子殿下鞋上和衣上都沾著泥水,無不驚詫。而對那名被太子殿下抱進府中的女子,無不揣以最大的好奇心。
“準備浴湯?!?p> “是。“
兩名丫鬟給林夭換下濕衣裳,伺候她沐浴。
就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直到暖暖的浴湯浸潤冰涼的身軀,林夭才漸漸恢復理智,氤氳霧氣繚繞,淡淡花香裊繞,大悲大喜這樣的情緒過后,神經一旦放松下來,真的好累...
“姑娘?”
“怎么睡著了?”
房門被輕輕推開,清幽月色透過窗欞灑在那個一塵不染的身姿上,別樣淡雅。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念著一個名字,殷澤坐在床邊俯身聽了聽。
“秦墨…秦墨……別走……..”
秦墨,是誰?
一覺醒來,已是翌日晌午。
林夭抬眼看著窗外的斑駁陽光,還記得自己曾說過,風雨過后,總有霞光萬丈。
“日久見人心,正如雨過天晴,總有霞光萬丈,在下,深信不疑。”
林夭聞聲,看向坐在前方榻上看書的殷澤,“原來殿下還記得我那些個天真話?!?p> 殷澤抬頭看去一眼,視線又回到手上的書中,說道:“雖然天真,但也不難聽?!鳖D了頓,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林夭點了點頭,“昨日多謝殿下,”視線掃到他的衣角時,頓了頓,道,“讓殿下費心了?!?p> 殷澤擱下手中的書,起身道:“你不是要開面館嗎,等會兒跟本宮去看店面吧?!?p> 快到房門口時,聽見身后的聲音,殷澤腳步停了停。
“殿下,謝謝你?!?p> 房中只剩她一個后,林夭抬起手,看著五指間的空白,喃喃道:“該不該留下?”
馬車里,林夭留意到殷澤脖頸上有些許輕微紅印,像是反復搓磨所致,被衣領遮著,倒是很難發(fā)現,他手上也有類似的紅印,極淡,不仔細看,難以發(fā)現。
昨天身染泥污,應該洗了很多次澡吧。
殷澤察覺到林夭的視線,問道:“很明顯嗎?”
林夭搖了搖頭。
“這要是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本宮昨晚去喝花酒了。”殷澤淡淡地自嘲道。
“殿下,”林夭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遞給殷澤,“這是我自己調的藥膏,效果還不錯,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試試?!?p> 殷澤微挑眉梢,“本宮好歹是林大夫的恩人,涂藥這點小事,還要本宮親自動手嗎?!?p> 林夭微嘆一口氣,打開盒子,“殿下,事先說清楚了,要是我涂完藥后,您又嫌棄,我可不會給你擦的。”
殷澤:“嗯?!?p> 林夭用小指挑了一點藥膏點在殷澤手背上,輕輕抹開,冰冰涼涼的,帶著淡淡的香味,殷澤微微俯身,輕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和藥膏的香味有點像。
涂完手后,林夭準備合上蓋子,殷澤偏了偏頭,“脖子上還沒上藥呢?!?p> 咔——,林夭將蓋子使勁一合,“殿下這是耍流氓?!闭f罷,她將藥盒收回懷里,扭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殷澤也不勉強,閉目養(yǎng)神。
子謙駕著馬車停在一間轉租的酒樓門前,殷澤和林夭剛下馬車,正好被殷澈撞見這一幕,他像個炮筒一樣急吼吼地沖了過來,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架勢,“二嫂,你怎么跟太子皇兄在一塊?”
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林夭便說謫仙太子也是面館的合伙人,所以一道過來考察考察,殷澈也就相信了這個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