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由眨了眨眼,想起來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個良好的開始。
名字是什么呢?
她,哦對,性別,女。
那么性別又是什么呢?
好吧好吧,她痛苦地皺了皺眉,覺得這個行為似乎也有意義。
意義……那什么是意義呢?
她略微觀察了一下周邊,然后下意識瞪大了眼。
就像不同色塊強行扭到一塊……又秩序分明露出涇渭,一副畫面被分割成無數(shù)塊被打上了數(shù)不清的不同濾鏡……
顏色……對的,這種感覺叫顏色……
可濾鏡是個什么???不對,重點不應(yīng)該是我在哪兒?然后,我要干什么?
這又是個什么情況?
就在這樣自問自答帶出更多的疑問,從姓名到顏色到數(shù)字0和1,從感覺到意義到語言被重新分門別類歸納給一個叫做記憶的區(qū)域。
她看著周圍奇異的光影與色彩荒謬構(gòu)筑出了……明白了這是一個教室。
在亂七八糟時序混亂的記憶里她勉強理順了一點當下的情緒……是一種靈魂帶來的不安與緊張。
離開這里。
快點走。
翻譯了一下這種情緒后她惘然抬頭,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是這種詭異的畫風。
“我去,搞——”
沒有聲音。
陳由發(fā)現(xiàn)了這里沒有聲音,或者聲音不在這里被允許傳遞,或者是自己聽不到聲音。
真空嗎?
她小心翼翼環(huán)視一周,成功被這種絢麗卻詭異的畫風眩暈了一把,感覺有些惡心。
看來自己還是一個正常人。
現(xiàn)在,她只有看向眼前的花里胡哨名為課桌的東西,以及,上面的一張紙。
如果這個東西名為紙的話——整張紙被各種濾鏡劃分成了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區(qū)域,通過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時而什么也沒有的標題她認出了這是一張物理卷子,有的區(qū)域嶄新潔白,有的好像沒有字跡,有的地方泛黃殘缺,有的地方被紅筆批注,有的地方干脆什么也沒有直接露出了腐朽的桌面,而這些區(qū)域又在不斷無序變動著。
這是……時間!
陳由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連帶一些殘留模糊不清的記憶。
“柚子,現(xiàn)在我們送你從間隙偷渡回來,你選個時間點降臨?!?p> “那就直接送我回他們到來之前,不要太靠前,大半年就行了,我可以從間隙偷走平行?!?p> “ELIZA,怎么樣?”
“可是可以,可是距今已經(jīng)有三十個標準時了,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回去……可能會因為自我保護失憶,我懷疑你可能會忘記怎么在拿到平行后逃出間隙……”
嗯,看來確實忘了,她連“平行”是什么東西都忘了。
這段對話就是她現(xiàn)在記憶唯一清晰邏輯正確的片段。
就像是一個唯一指令,拿到平行,然后,跑,離開這里。
那可咋整???一臉蒙圈的陳由覺得自己哪個也不會。
突然,蒙逼了一會兒的她看到了眼前的紙有了動靜,就像世界對主人公的第一句問候就是:
“愚蠢!”
刺眼而鮮紅的筆跡無視了濾鏡的流動與泛黃腐爛的紙,就這么出現(xiàn)了。
我去,終于有溝通對象了,陳由看著旁邊的筆正準備去拿。
“你別動!”字跡突然開始變小,卻把陳由嚇了一跳,她迅速收回了手。
“現(xiàn)在,看我們說,現(xiàn)在這張紙是平行的載體,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很艱難聯(lián)合了已記錄在案的所有平行世界,所有你的平行存在都在同時寫下下面這段話,你如果實在不會就拿起這張紙直接出門,ELIZA正在調(diào)整出口位置,爭取就是前門那里,速度一定要快,其余事情出去再說。提醒,速度一定要快,千萬別停留或者觸碰這里任何東西?!?p> 陳由看著漸漸消失的字跡。
毫不拖泥帶水伸手,抓住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被分割成了相同的畫風……
所以是我這個人也是不同時間中拼湊出來的?那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的我在思考問題還是過去的我或者未來的我?
感覺思維再不剎車這本書就要變成主角的十萬個為什么后陳由一咬牙抬起了手,下意識開始跑,卻發(fā)現(xiàn)紙下面的桌面隨著紙的離去像一張畫被拉扯起來了,確切的說,是這個視界都隨著這一舉動被拉扯扭曲,以手中的紙為中心變成一副說不出感覺的詭異油彩。
哎呀!那現(xiàn)在門可在哪兒咧?
陳由不由停住了腳步,又開始蒙逼,當然這次不等她繼續(xù)蒙圈,隨著這種拉扯,油畫紙似乎承受不住了,于是滋拉一聲裂開了。
不是手中的紙裂了……是與紙相連的桌面以及周圍的空間裂開了,因為一張紙的離去,露出了其下什么也沒有的,
虛無。
就是什么也沒有,也可以是什么確切的存在,如果虛無也是可以被描述的東西的話,那么就在這要命的檔口,虛無漏進來了。
如果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張畫疊成的封閉空間,那么她剛才的行為就像在畫上捅了個洞,所以畫外面的一些東西進來了。
然后便是靈魂深處與本能的瘋狂示警,看著逐漸進入的虛無,她開始迅速后退,于此同時,就像剛才滋拉的一聲,聲音進來了。
一些意義不明的雜音。
“就像書上說的,普朗克的能量子理論解釋了黑體實驗,但是……”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十五分鐘,請考生把握時間……”
“完了,炸了,天臺見了……”
“我的天……那是什么?天上,快看天上!”
“昨天由秦書言與本校畢業(yè)生林天許帶領(lǐng)的獨立之日正式同自由之洲建立的聯(lián)合體FUTURE宣戰(zhàn),以維護……”
“雖然概念場不親和阻斷了在座各位接觸第一戰(zhàn)場的能力,但……”
“這里是第三監(jiān)測站,現(xiàn)——沒時間了!林天許!快逃!十三天來了!”
……
陳由死死抓住手中的紙,仿佛這樣能抵擋周遭嘈雜的沖擊,好在隨著空間的斷裂視界漸漸恢復(fù)正常,陳由看了眼身后迅速擴大不斷侵蝕此處的虛無空洞,與隱隱閃現(xiàn)裂紋的空間,又看了眼前面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門,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氣力狂奔而去。
“ELIZA?為什么停下了?……”
“假的!?我們現(xiàn)在不在第四天?!”
“那個誰?去把門關(guān)上……”
門那,和虛無比賽速度的陳由終于趕在此處徹底被虛無占據(jù)前摸到了門邊,奮力一擠把自己弄了出去。
身后是徹底被虛無占據(jù),也可以說是從今以后什么也沒有了的空間。
……
氣若游絲的姑娘靠在已經(jīng)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的男人旁邊,對著手中沾滿鮮血的終端機問到:“ELIZA,她走了嗎?”
“是的,當前間隙已淪陷,我?guī)退谇逑从涗洝!?p> “那就好……”
姑娘疲憊地閉上了眼。
一會后又睜開了眼,就像垂暮之人最后的嘆息與疑惑,
“ELIZA,你覺得我們有希望嗎?”
“你不知道……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東西嗎?”對方的聲音有些變形而時斷時續(xù),就像同樣命不久矣一般。
“哦……”她閉上了眼,“E,ELIZA啊,那被折磨了這么久,我累了?!?p> 說完這一句她終于沉沉睡去,闔上沾滿灰塵的睫毛,像鳥兒終于歸巢,像太陽終于落山。
終端里的聲音聞言沉默片刻,“那絕望……看起來……也不錯,嗯……那就晚安吧,”
許久之后,終端才通過了最后一絲電流,“my dearest.”
鯉歲兒
正式開局,就這么定了。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