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初定元年,惠帝宇文榮而立之年繼位,后通過聯(lián)姻與西夏交好,東至海州討伐匪患,數(shù)年中收復(fù)被叛軍占領(lǐng)的江浙三城后,決心定都杭州,勵精圖治,恢復(fù)大好河山。
至此,中原分割五十年的亂局漸定
此刻建鄴城中一派蕭然,連年戰(zhàn)火過后的安定,多少穩(wěn)住了些民心,仍有流離難民無處容身后造成哄搶糧食與贈災(zāi)衣物,只有位體態(tài)雍容,身穿一件破舊棉衣的中年婦人,被人群排擠出來后,又一次次沖進災(zāi)民中心,毫不服輸?shù)哪樱?p> “蘭春,雨香,”那婦人端著兩碗飄著米粒的稀粥小跑著進了一處窩棚,一邊還用臟亂的袖子擦拭臉上的薄汗
窩棚里面,兩個年約七八歲的女孩子瑟瑟發(fā)抖的擁在一塊取暖,聽到熟悉的叫喊聲后才探出小小的臉往窗口看,
婦人走近后急忙把門關(guān)好,一把把兩個女孩子拉至身前,督促她們把碗里得來不易的粥喝完,直到見底后才放心的說道:“喝了就好,喝了就不容易餓死啦”
名叫雨香的幼女抬起臟的不成模樣的小臉說道:“花媽媽,我們能活下去嗎?”
那婦人此時正窩在破爛的床被上,臃腫的身體讓床板咯吱咯吱的響,卻毫不在意的笑著回答女孩子的話
“能活,有花媽媽呢,放心”
雨香聽了后放下手里的瓷碗,只趴在窗口往外看,來往絡(luò)繹不絕的難民,曾經(jīng)繁華的建鄴城,如今真可算是破落,回想起半年前,她和蘭春還是不諳世事的農(nóng)家女孩,在鄉(xiāng)下自由自在的奔跑,一月各處軍隊混戰(zhàn),建鄴城朝不保夕,哪怕是邊上的小村落,爹娘的迫不得已,留了自己就不能養(yǎng)活弟弟
最后她和蘭春成了建鄴城中數(shù)百孤兒的一分子,幼小的年紀(jì),哪里能僥幸,在還剩一口氣的時候,被花媽媽看到了,一股腦的把她們兩個人帶回了清麗苑
在建鄴城,提起清麗苑,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那秦淮河畔有名的閣樓花船,煙花易冷,容顏易老,可那一代代的清麗佳人,吸引著大江南北的風(fēng)韻
眼前熟睡的婦人,便是清麗苑的花媽媽,手下有著艷絕建鄴的女子佳人,
她很幸運,也不幸運,又看了眼已經(jīng)趴在花媽媽身旁睡著的蘭春,她們兩個人相依為命的半年里,都成了彼此最親的親人,
這邊城門口,建鄴檢閱使曲彥的馬車緩緩行駛進了街道,看到滿目瘡痍的建鄴,曲彥心里燃起一團火焰,回想起臨行前惠帝宇文榮的囑托,剛剛進士及第的他,雄心滿滿的發(fā)誓,一定要恢復(fù)建鄴城往日的繁華,
路過一處破落的窩棚時,雨香就坐在門口,她眼睛一直盯著街道,此時的馬車上,探出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jì)的女孩,用干凈的手帕揮舞著塵埃,看到一臉臟兮兮的雨香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自己時
不覺問道:“你看著我做什么?”
雨香哪里敢回話,她心里不過是羨慕眼前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能這么安穩(wěn)的笑得那么開心吧?
想罷,雨香站起來便準(zhǔn)備回窩棚去,卻聽到身后一個男子的聲音
“小姑娘,慢著走,這是我家小姐吩咐給你的,拿好了”
雨香也不伸手接,那管事模樣的人也不啰嗦,直接放在她腳邊,轉(zhuǎn)身大步跟上了車隊
雨香盯著那一袋子,久久不能拿起來,苦笑一下后,還是抱在了懷里
花媽媽一覺睡醒后見沒看到雨香,連鞋也沒顧上穿,急忙跑出去,正好碰到門口的雨香
“雨香啊,你跑出去做啥,嚇?biāo)缷寢屛伊?,這建鄴城的拐子可不少,你要丟了,是要媽媽的命啊”
雨香看到一臉關(guān)切的花媽媽,把懷里的布袋放在她手上后,只走過去拿起雙鞋,幫花媽媽穿好后說道:“我知道了,不出去了”
花媽媽驚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面,一邊趿拉著紅花布鞋一手打開桌上的布袋問道:“這是啥呀,”
一睜開看,一整袋的白面粉,那顏色花了她的一雙胖臉,只不住的笑著問雨香道:“呀,白面粉,雨香呀,哪弄來的?”
雨香淡淡回了一句……“撿的”
不顧蘭春和花媽媽的驚喜,她只坐在床板上發(fā)呆
晚間,花媽媽在殘破的灶臺上左右忙活,雨香拿著塊抹布在四方桌上擦著,不一會還擺了七八把凳子,
花媽媽端著一個青色的大瓦盆,顫顫悠悠吃力的放在桌子的中央,嘴里念叨著“今天能吃頓好的啦,這群丫頭,怎么還沒來”
蘭春在門口站著,看到街角出的幾個人影,笑著便迎了上去
“姐姐,你們來啦”
溫暖的房間里,雨香坐在一旁,嘴里不停的吃著碗里的湯面,身旁的那些穿灰色棉衣的人,此刻也都把外衣脫了,露出鮮艷的里衣,頭發(fā)放下之后都嫣然是美艷佳人,
花媽媽手上的筷子不停,拿著大碗給各位姑娘說道:“你們啊,我下午都聽說了,皇帝派了大臣過來贈災(zāi),,建鄴城一定會越來越好,等過段時間,清麗苑重新開業(yè),你們一個個的可不許再自由自在了,都給媽媽我回來”
一個面色妖嬈的女子說道:“哎呀,知道了,這不是亂世嘛,我們不得找個容身之所,不像你花媽媽,身邊非得帶這兩個小東西,攆也不走,不會是你閨女吧?哈哈哈”
聽罷,堂里的女子們笑個不停,蘭春也沒心沒肺的附和著,唯有雨香默不吭聲,只在花媽媽身旁吃著面條
花媽媽一筷子打在那女子的頭上,“薔薇,就你話多吧,今天這湯面,要不是雨香,大家還吃不著呢,頓頓米湯,都沒喝夠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名為薔薇的女子,一把摟過雨香說道:“小妹妹啊,姐姐在這里謝謝你了啊,”
花媽媽招呼了她們之后,女子們便又回了暫時藏身的地方,眼前建鄴城不安全,她們又太惹眼,花媽媽便找了處僻靜的院落讓她們住進去,又把清麗苑不多的銀錢都換了白米留給了姑娘們,一日三頓稀粥的活了半年,自己則帶著雨香和蘭春出來打聽消息,她時常說一句話,亂世的女子們,得聯(lián)絡(luò)在一起才能活得下去啊,天性樂觀的花媽媽一言一行都給幼年的雨香留下了深刻的記憶,更把她視作自己的親人。
雨香雖然年歲最小,但很是尊重花媽媽,小小的年紀(jì),卻懂了許多,花媽媽平日里少吃一口,也要養(yǎng)活她們兩個,
幸好,這樣的日子迎來了轉(zhuǎn)機,在建鄴檢閱使曲易的改革下,命令軍隊鐵血肅清了殘余的敗兵和借機搶奪的土匪,一邊致力民生,發(fā)展農(nóng)業(yè)建設(shè),數(shù)月內(nèi)一派生機勃勃之向
花媽媽這一天也換上了久違的紅色棉服,在清麗苑大門口站了一會,一把推開走了進去,身后的數(shù)位女子緩緩走進說道:“終于回家了,這一年,快累死姐姐們了”
雨香最后一個走進清麗苑,看了塵灰下琳瑯堂皇的閣樓,沉了沉心,便定了下去
隨后的十年內(nèi),雨香在花媽媽的傾力培養(yǎng)下,成為了這十里秦淮最有名的絕色佳人,芙蓉如面柳如眉,不及湮色雨香里
在領(lǐng)頭的花船上,摘下似有若無的面紗后,清麗絕倫的容貌,一時間轟動建鄴……傳為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