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城城西有一窄巷,不知其名,巷子破敗的像荒廢了好久一樣,巷子盡頭有兩間破舊的茅草屋,其實更像是一個草棚,巷子雖破敗還是磚瓦砌成,而這兩間茅草屋就有些鶴立雞群了,像是在巷子盡頭,用幾根木棍撐起來一般。
“墨云哥哥,你真的要走嗎”?
秋天的清晨有些涼意,茅草屋中一個少女,急切的跟在一個少年身后,女孩看起來和少年差不多的年紀(jì)。
叫墨云的少年正在緊忙的收拾著行囊,像是要出遠(yuǎn)門,少年皮膚比較粗糙,但輪廓分明,很是俊秀,已是深秋,他卻身著單衣,不過看起來很精神,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jì)。
他很迅捷的在屋中草墊子上,收拾起簡單的衣物,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他回頭對那少女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趕緊回去”。
墨云說完之后轉(zhuǎn)身就走,三兩步步入巷子,那女孩緊跟其后,巷子不長,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巷子口,走完僻靜的巷子是嘈雜的集市,墨云突然停住了腳步,可能怕到了集市,有些難為情,接著女孩也停住了腳步。
“快回去,香姨一會兒該等急了”。
女孩一把抓住墨云的衣袖,看著墨云,“你還真相信那神棍說的話嗎”?
墨云堅決的答道:“那老頭說了,我面相富貴,終不是一般人,怎能屈于一隅之地”。
“聽說外面很美,走出去的人都會不想回來”,女孩眼神里有些落寞。
“張老頭還不是回來了,等我出去學(xué)了本事,我再回來,到時候我保護你”,墨云不再看著那女孩。
“郎中大叔他不一樣,”,女孩說完后沉默了,墨云也沉默了。
無妄城地處云華王朝以北,遠(yuǎn)離中州萬里之遙,是最北邊的城池,算是一座小城,少有人至,再往北行幾百里,便是極寒之地,常年積雪不化,據(jù)說哪里連一棵草都不能存活,人稱苦寒絕地,距離無妄城最近的城市,也有三百多里,中間只有一座小鎮(zhèn),出行并不容易。
生活在這里的人,世世代代在這里,外人很少,墨云算是一個外來人,他是城里的郎中在山里采藥時撿回來的,郎中有兩個習(xí)慣,一是喝酒,喝最烈的酒,二是喜歡吃城東一個婦人的包子,每天都要吃,城西到城東有段距離,郎中不知道是懶得動,還是不想去,他從不自己去,之前是托人去,自從有了墨云之后,便成了墨云的日常,墨云人很勤快,早上買包子,還要照顧郎中,雖然人們都叫他郎中,可墨云很少見他給人看病,只是整天喝酒。
遇到墨云的那次,也只是哪位做包子的婦人生了一場大病,他才上山采藥,之后墨云就很少見他動了。
婦人名叫阿香,人很親切,長的也漂亮,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叫落霞,一來二去,墨云和那小女孩倒是關(guān)系日益密切起來。
一年前,城里來了一個游方道人,他會占卜星象,費用極高,也并沒有人找他算過,至于算的準(zhǔn)不準(zhǔn),自然也沒人知道,但他卻硬要分文不取的,為墨云起卦,他說:“墨云命運多舛,但面相富貴,終不是一般人”。
打那以后,墨云便信以為真,成天吵著要去外面闖蕩一番,直到三個月前,郎中身死,郎中死后,他被房東趕了出去,那叫啊香的婦人也曾叫墨云去她那里,但墨云很倔,就算了,墨云為郎中守孝百日,今日便決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墨云甩了一下手臂,落霞的手被彈開,后退了幾步,落霞臉色更加難過了,像要哭出來一般,甩手的瞬間,一個明晃晃東西從墨云的手腕上掉了下來,落霞蹲下身,撿起那個明晃晃的東西,那是一個手鐲,一個似銀非銀,似鐵非鐵非手鐲,看起來并不名貴,但做工精巧,形狀古樸,上面刻著有些像祥云的圖案,還有一些奇怪紋路銘刻的痕跡,鐲子的接口處是一塊小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石頭狀東西。
女孩把手鐲遞給墨云,錘著頭說道:“你一直戴著它嗎”?
手鐲是落霞送給他的,那是落霞撿來的,落霞他們娘倆以買包子為生,日子清貧,也沒有什么像樣的東西,落霞卻把它送給了墨云,起初,墨云很不情愿,因為他覺得鐲子這種東西,是女孩子戴的,但看落霞一再堅持,就收下了。
墨云沒有回答她,接過手鐲,胡亂揣進(jìn)了懷里,把行囊甩在肩頭,抬步向前走去。
墨云也不是不想帶著她,只是神州之大,這無妄城距離繁華富饒的中州萬里之遙,一路上并不會太好走,墨云也是怕她跟著受苦。
“天涼了,出去買件新衣服吧”,落霞從一個繡著荷花的精致小布袋中,掏出幾塊碎銀子,塞進(jìn)了墨云的手中,轉(zhuǎn)身就跑開了。
落霞終于走了,按理說,甩開了她,墨云應(yīng)該高興,但看著落霞跑開的背影,他突然有些莫名的酸楚,郎中在山里撿到他的時候,他才五歲,隨著慢慢長大,五歲之前的事就變得很模糊了,郎中只知道喝酒,好像有心事,很少理會他。
同齡的孩子都說他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都欺負(fù)他,墨云剛開始很生氣,經(jīng)常會和他們打起來,但他們?nèi)硕?,最終墨云都是帶著傷回去,郎中顧不得他,只有落霞會來照顧他,不嫌棄他,他的這十二年基本上都是和落霞在一起的,他其實并不想趕走她。
突然離去,難免有一些不舍,但他始終相信,這一城困不住他,他要走出去,然后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會來,墨云回頭向城門口走去。
時值晚秋,天黑的早,他要在天黑前走到百里外的青木鎮(zhèn)去落腳,要不然就該露宿荒野了。
墨云出了城門,突然不舍的回頭看了看,一個從沒出去過的少年,馬上要離開這個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難免有些不舍。
墨云從小就從城西往城東穿梭,又經(jīng)常進(jìn)山,所以趕路很快,還不到中午,就來到了三十里外的樹林中。
本來墨云可以走大路,大路平緩一些,小路有些難走,不過這可難不倒常在山里蹦的墨云,太陽慢慢的熱了起來,加上趕路,他額頭上有少許的汗珠滲出,要不是秋天,可能已經(jīng)有很多汗了。
墨云坐在林子中的一塊石頭上,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生硬的餅,咬了一口下去,這時不遠(yuǎn)處突然樹梢晃動。
這里離無妄城不遠(yuǎn),沒聽說過有什么野獸出沒,但墨云還是警惕性的提起了精神,畢竟在林中行走,有個什么野獸也不奇怪,他在身旁摸起一塊石頭,慢慢的向前靠近,隨著慢慢的靠近,墨云有些肯定,應(yīng)該不是什么野獸,因為一些強大的野獸,會直接來攻擊他,一些弱小的則會見人跑開。
當(dāng)墨云走近一看,原來是個人一動不動躲在哪里,那人身穿一身簡單的青色衣衫,正是哪個叫落霞的女孩子。
墨云心里一松,放下手里石頭,有些生氣的說道:“誰讓你偷偷跟來的,別胡鬧了”。
“既然留不住你,那我要跟你去外面看看”,落霞又是垂著頭,雙手不知所措的擰著衣角。
“趕緊回去,你走了,香姨還不急死了”,墨云拿起行囊就走。
落霞又是跟著跑過來,“我跟我母親說了,她也同意了”。
“那也不行”
墨云一下子轉(zhuǎn)身:“不對,香姨那么疼你,怎么可能會讓你出來”。
落霞淡淡道:“我娘說,郎中大叔為她劃地為牢,她誤了郎中大叔一生,她不想再誤了我,她讓我們倆替他們?nèi)タ纯赐饷娴氖澜纾@是我娘準(zhǔn)備的衣服和錢”,落霞拍了拍手里沉甸甸的包裹。
墨云在原地頓了一下,關(guān)于他們的事,墨云也覺得奇怪,但郎中不愿提起,一些零零碎碎的故事,墨云還是從郎中喝醉的口中聽來的。
“我保證不拖你后腿”,一雙明眸央求似的看著墨云。
“好吧,既然香姨都說了,那就走吧,不過一路上要聽我的”。
“我就知道墨云哥哥最好了”,落霞很開心,紅紅的小臉笑的很好看。
“快走吧,天黑到不了青木鎮(zhèn),你就等著喂野豬吧”,墨云拿過落霞的行囊向前走去。
“墨云哥哥,等等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