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洲境內(nèi),離山。
蒼洲地處云華王朝北境,轄北地七城,也包括無妄城,而離山與無妄城相距甚遠(yuǎn),他處于蒼洲最中心地帶。
深秋的風(fēng),帶著無限涼意,一少年坐在崖邊,嘴里咬著一根,隨處可見的馬尾巴草,怔怔的望著遠(yuǎn)方出神,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穿的有些單薄,皮膚粗糙,臉色也有些蒼白,身形略微消瘦,不過五官倒也挺正,輪廓線條分明,一雙大眼睛,眼神十分銳利,左手手腕處還戴著一只似銀非銀,似鐵非鐵的玄青色手鐲,看起來十分古樸,上面有一些銘刻的痕跡,他不自覺的垂下頭,右手摸了摸那只手鐲,轉(zhuǎn)而又看向遠(yuǎn)方。
“墨云,這個時分,你不該來這兒吹風(fēng)”?
少年聞聲回頭看去,一個中年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男子一襲白衣如雪,單薄的白衣與金黃色的秋天形成鮮明對比,面容十分俊美,皮膚白皙,如羊脂玉一般光滑,就算是一些大家閨秀也不見得有他這般白皙的皮膚,右手執(zhí)一支墨玉短笛,腰間掛著一個棕紅色葫蘆,一頭白發(fā)梳理的十分整齊,只有額前兩縷發(fā)絲自然垂下,整個人有種出塵脫俗的感覺,像仙人臨世一般,此人雖然生的好看,但他的不茍言笑卻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冰冷,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寒”,妖神寒。
墨云叫了一聲“前輩”。
“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
寒的語氣很冰冷,其中用意卻很溫暖,墨云身上有傷,傷的很嚴(yán)重。
半月前的密林中,墨云被無數(shù)陰靈和幽冥生死冊所傷,他的命是被撿回來了,但他的傷卻十分難治,他的體內(nèi)經(jīng)脈被陰靈侵蝕過半,體內(nèi)還有一股邪魅之氣游蕩,每到夜里陰氣極盛的時候,便如同身處冰窖寒潭之中,冰冷徹骨,身體內(nèi)的每一寸血肉都像是凝固了一樣,墨云在這種情況下,能活著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寒雖然看起來冰冷高傲,但他對墨云有一種不一樣的態(tài)度。
“前輩,我還能活多久”,說完后,墨云垂下頭,神情滿是落寞和無奈。
“三個月”
寒不假思索的答道,他沒有隱瞞墨云,墨云嘴里重復(fù)了一遍寒說的那三個字,“三個月”,臉色更加的難看了,這三個字很冰冷,徹骨的冰冷,一個少年,正是鮮衣怒馬,一騎絕塵向夢的時候,任誰遇到這種事能坦然自若,三個月,那個只希望跟著墨云哥哥的女孩怎么辦?
寒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但他的修為功參造化,可以為墨云短暫的壓制那股力量,只是寒的靈力更是陰寒,強(qiáng)行幫他祛除的話,會像火上澆油一般,加速那股力量的強(qiáng)大,所以他只能幫他壓制體內(nèi)的那股陰寒之力,并不能去除。
再加上墨云經(jīng)脈損傷大半,大量的靈力渡入墨云體內(nèi),墨云如果不能快速運(yùn)轉(zhuǎn),只能適得其反,根本承受不了,只會爆體而亡,所以寒只能暫時壓制住,不讓他亂竄。并且每隔三天一次。
墨云如今經(jīng)脈,不能正常行氣,好在寒為他壓制那股力量時,渡入的大量靈力,反而讓他強(qiáng)行讓他進(jìn)入了修行的初級階段,“凝氣”一重之境。
正在墨云悵然萬分的時候,寒突然說道:“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自身能夠完成靈力運(yùn)轉(zhuǎn),以純陽之氣,來慢慢削弱陰寒之氣,再加上天材靈寶修復(fù)經(jīng)脈”。
墨云原本發(fā)光的眼睛,又變得黯然失色,與其說這是一個辦法,還不如說這是一條登天路,這個辦法也太難了些,這不是墨云努力就能行的。
放眼天下,正道魔門,國府,名門世家,修行之門林立,可又有誰會愿意救他一命,這是會損多年修為的,這樣的人或許有一個,那就是寒,可他的靈力陰寒,卻救不了墨云,若說純陽之氣難,那天材靈寶就堪比登天了,世間物能稱為天材靈寶的,無一不是世間罕有,得千萬年靈氣孕育,方可成型,自然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也大都可遇不可求。
寒頓了一下,輕嘆一聲說道:“我前面教過你呼吸吐納,你好生修煉,我不會讓你三個月就死的”。
天色向晚,風(fēng)吹的更為蕭索,枯黃的樹葉片片紛飛,三間茅草屋上的枯草在風(fēng)中微蕩,最左邊的房子是墨云的第二個家,雖然簡陋,不過干凈整齊,比他那草棚子可強(qiáng)了不少,中間是寒的住所,右邊的一間,寒不讓墨云去,墨云也去不了,因為設(shè)有強(qiáng)大的禁制。
離山在北,四季分明,秋時山上風(fēng)頭正勁,墨云的房中燃著一個火爐,爐中火焰翻騰,他床上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無數(shù)的念頭入潮水巨浪一般涌來。
墨云忘不了那凄冷的夜,他的耳邊好像一直有人在叫“墨云哥哥”,而他能做的只是無能為力。
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墨云又一次看了看那只玄青色手鐲,他不自覺的苦笑一聲,自嘲道。
“所謂的面相富貴,是這樣的嗎”?
他雖然活了下來,但經(jīng)脈幾乎毀去大半,命不久矣,這半月多來全靠寒,以自身修為和靈藥,才能讓墨云的命得以延續(xù),并且在他的指引他步入修行一途,可是他經(jīng)脈被惡靈侵蝕,修行極難。
再加上落霞的失蹤,讓他耿耿于懷,他的心根本就靜不下來,他只記得落霞消失于黑暗的那個瞬間,醒來時就已經(jīng)在這兒了,他對于那天所發(fā)生的事,有太多的疑問,也一直沒有機(jī)會問寒。
寒告訴他的修行第一步呼吸吐納,便是要凝神靜氣,去感悟天地靈氣,別人一天就能做到的寧神靜氣,感悟天地靈氣,然后引氣入體。這些,墨云卻是一直也做不到,他的凝氣一重,也只是寒給他的,而不是他自己修煉。
他對自己感到有些失望,在那林中,當(dāng)看著落霞被帶走,他是那么的無力,他想沖上去,哪怕是死,可是他連動都動不了,他不想再看到身邊的人受到傷害,自己卻無能為力,可是自己好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