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算認識許久了吧。”
守夜人抱著膀子,一副地痞相,掛著一副我跟你很熟的表情,看的青年一陣無語。
“如果是,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可以是。”
“是兄弟就快弄死我,我很煩了!”
“那便不能是了?!?p> “...”
“可以說說嗎?”守夜人聳了聳肩,一瞬間竟有平易近人的錯覺,“關于,你在社交軟件認識的朋友們?!?p> 青年沉默了,眼神躲避,似乎難以啟齒。
“這樣吧,你當我是朋友跟我聊聊,也許我就當你是朋友放你去死。”
“當真?”
“當真?!?p> “那就,聊聊吧。”青年盤腿坐下,“話說你能變點酒出來嗎?”
“這才是人類的本質吧,不喝酒就說不好出話了?”嘴上吐槽著,可身體依然誠懇,一揮手,一瓶印著陳年茅臺字樣的瓷瓶出現在青年眼前。
“啤酒吧,白酒一碰就醉了。”青年搖搖頭。
“沒關系,有我在,你不會喝醉?!?p> “這算暗箱操作嗎?”青年失笑道,“也罷,讓我也嘗嘗千杯不醉是什么滋味?!?p> 既然守夜人打了包票,沒有醉酒的威脅,青年索性不討杯子了,干脆舉起瓷瓶,對瓶吹。片刻,一飲而盡。
“我不喜歡喝酒,”他說,“但這種感覺確實很爽?!?p> “開始你的表演吧?!?p> 青年點點頭。
“婷婷是我最先結交的朋友,她就像一道光,幾乎給了我新生。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抑郁其實是可以抵抗的,我擁有了光,也就擁有了抗爭的底牌?!?p> “這些我看到了,在剛剛的上帝視角?!?p> “嗯,那就講講別的吧?!鼻嗄険u了搖手中的酒瓶,守夜人一臉無語,但還是揮了手,果然瓷瓶再度滿上了?;孟胱约荷碇鴮捫洳家屡e頭邀明月,青年再度一飲而盡。
“后來又遇到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女孩子。她自小在棍棒下長大,作為避風港的家庭,卻沒有盡到保護的義務,連同外界的狂風一起摧殘她。在她升中學那年,弟弟出生了,享盡了寵愛。她突然明白了,不是因為她不值得擁有別人的童年,只因為她是女孩子而已。家里不富裕,養(yǎng)弟弟就沒錢供她讀書,所以她輟學了,離家出走打工謀生,也是要脫離血腥的虎口。”
“可是好景不長,打小對她還算不錯的奶奶病倒了,家里聯系到她給她施壓,說不給錢就不給奶奶看病。就此,她步入了另一種深淵。每個月都要把一半的工資寄到家里去,雖然她深知這些錢要有一大半被父母拿去寵愛她那可恨的弟弟,可她沒有辦法。即使這樣,每當工廠拖欠工資,沒有辦法按時寄錢時,還要受到家里的辱罵?!?p> “這...人類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父母?!?p> “可不是嗎,”青年深吸口氣,平復心情,“我看過許多書,印象深刻的就有我很喜歡的叫做肥龍的作家寫過的一句話,‘我們這個世界,大多數職業(yè)都需要證書,但最可怕的,是當父母不需要考證’?!?p> “確實很深刻,但他只是引用吧?我之前也接待過不少和你一樣自以為看了不少書籍的自大家伙,但你說的這句話,在漫長的時間里,我已經聽過許許多多的版本了?!?p> “或許吧,但這不是我們要聊的話題吧?!?p> “所以那個女孩怎么樣了?”
青年思考了一下,“她叫鄭菲,其實我們認識的要早一點,真正改變我們之前關系的,是在她檢查出了HIV感染,嗯...在我們人類的世界看來,是不治之癥。那時候我說了肉麻的話,像是什么,我會陪你一起走完這條路...現在,她正堅強的面對,而我卻食言了啊...”
“即使我可以分擔一部分她的難過,但是長期的壓抑,還是讓她步入了比我更深層次的抑郁,她會用美工刀個自己的手臂,割到血流不止,血肉模糊??伤桓易詺?,她還是掛念奶奶。”
“多好的女孩子,可惜了。”守夜人搓搓手指,手中也出現了一個瓷瓶,他看了眼動情的青年,默默問了句,“走一個?”
“嗯。”
又是一飲而盡。
“她想死,卻不敢死,和曾經的我很像。我也是一樣,有牽掛,有羈絆,害怕我死掉以后,地球就轉不起來了,呵呵呵,真傻?!?p> “所以,她需要有人給她一份光,一份,救命的光?!?p> “你給她了?”
“所以我也成為了對她而言無比重要的人。而對她的救贖,對我自己也同樣適用?!?p> “這叫利益互補嗎?”
“可以這么說,但要純粹的多,偶爾會有一種生死相依的感觸?!?p> “呵呵,真是難懂呢?!?p> “當我和她的社交圈有一部分相融合的時候,認識了老大和老三?!?p> “這個排位當時是我排出來的,她是老二,我最小,是老四?!?p> “老三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可種種原因令她也患上了抑郁癥,甚至她真的嘗試過自殺,最終是被我勸回來了?,F在,她應該躺在丈夫的懷抱里,安心入眠吧。”
“老大看起來像是個喪氣咸魚,但他本質并非如此。我們四個,他其實才是最正常的一個。咸魚只是一種偽裝,實際上他是個堅毅的真男人。早些年的落魄是因為家里人以他的名義借了貸款,為他買了一套房子,初入社會的他被房貸壓迫的有些喘不過氣??墒乾F在不一樣了,老大算是熬出頭了,他有了自己的工廠,接了幾個大單子,現在不僅房貸沒了壓力,財務自由也是信手拈來。我很感謝他在我還小的時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他是個好大哥,好榜樣?!?p> “后來,有認識兩個暖心的大姐姐,一個叫佳佳,一個叫小白。都曾給了我許多感動和幫助,不過后來她們找到了歸宿,結婚生子,慢慢斷了音訊?!?p> “后來也認識了許許多多的人,但是我總覺得缺了些什么?!?p> “說起來,最近倒是認識了不錯的家伙呢。但是好巧不巧,他也是抑郁癥患者??赡芪揖褪沁@樣的體質吧,也許是我體型偏胖,抱團取暖會更暖和。我跟他本是游戲好友,聊著聊著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前些天,他發(fā)信息說他不想活了,之后我就與他失聯了?!?p> “或許就是因為他的離去刺激到我了,終于令我鼓起了勁,登上了處刑臺。”
守夜人突然表情古怪起來,“你確定他是真的自殺了?”
“嗯?”
“你看看身后?!?p> 青年一回頭,看到一名眼睛小哥正在哼著曲子拆快遞,一邊念念有詞,“我可愛的新手機,我想死你了!”
“其實只是因為手機壞掉了吧?!笔匾谷诵÷曕洁臁?p> “這是...什么呀?”青年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這時小哥快速開機,下載了社交軟件,熟練的登錄賬號,找到了青年的頭像。
“不好意思哈!那天手機突然壞掉了,話說了一半。其實是因為在社團播音的時候走神了,臺詞說串了行,才發(fā)牢騷說我好想死啊。沒別的意思的,害你擔心了吧?!?p> “你是他的朋友嗎?”手機那頭發(fā)來消息。
“誒?”
“他已經死了,自殺。如果你們關系還不錯的話,我希望你能來見見他最后一面?!?p> “誒?!”
青年雙手掩面,頓時覺得哭笑不得,“這叫...什么事兒啊...”
深糊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