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有些蒼涼。
而邊塞的秋,更是蕭瑟凄清。
塞邊一小酒館內(nèi),客人三兩個,寥寥。
但就著一兩碗濁酒,幾件江湖趣事,卻依舊熱鬧。
“客官里面請!”
小二悠長的聲音傳來,將大家的視線牽了過去。
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間偏遠的小酒館呢?
正想著,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黑衣服,黑腰帶,黑靴子,連那雙眼睛都黑得發(fā)亮。
他的腰間掛著一柄劍,劍身緊緊的咬在劍鞘里,在它的主人不想讓它出鞘之前,它永遠也不會亮出一絲絲的劍光。
劍鞘上沒有花紋,只是黝黑的一塊,劍柄也是毫無特色,想必鞘中的那把劍,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吧!
但大家談話的聲音還是不自覺的小了些,甚至不自覺的摸了摸旁邊放著的武器。
眼前的這個黑衣人有一種氣質(zhì),那種氣質(zhì)是殺了很多人以后才會有的,他們也殺了很多人,所以他們當然知道。
酒館像是要靜下來了一樣。
“兩斤醬牛肉,一壇酒?!?p> 黑衣人說話了,他的語氣也像是這邊塞的秋,甚至更加的蕭瑟凄清。
這時候,人們會注意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實在是太矛盾了,像是一壇老酒,渾濁但是又清冽。
人們不知道他的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但能夠知道,這個人肯定有很多的故事。
“好嘞!”店小二還是那樣悠長的叫了一聲,似乎是什么也沒有感受到。
他沒有殺過人,自然也感覺不到那種氣質(zhì)。
黑衣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在角落邊找了位置。
他坐下的瞬間,靜下來的酒館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他們摸著兵器的手也放下,繼續(xù)聊著剛剛的話題。
“兩年前在月半坡的那一戰(zhàn),實在是太可惜了?!?p> “是啊,天下第一的劍客西門飛與天下第二的劍客楚七相約比劍,卻沒想到那楚七竟爽約,讓天下群雄大失所望!”
“也不知楚七為何不來,要不然兵器譜恐怕就要重排了?!?p> “那還得兩說,楚七或是怕了,所以才不敢赴約?!?p> “也是,自那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了楚七的消息,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p> “怎么可能!那樣的人物怎么可能會懼?他的劍可是天下最快的劍,連西門飛自己也說過比不上!”
“誰知道呢?那樣的人物竟然就這樣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真是世事無常??!”
“說到世事無常,這些日子可有一件大事發(fā)生?!?p> “什么事?”
“聽聞江湖名宿金刀沈秋陽全家二十多口人,全都慘死家中,除了外出訪親的小女兒沈璧,其余無一幸免,連看門的狗都沒有被放過。”
“還有這樣的事?”
“沒錯,而且幸存下來的沈璧放出了話,只要誰抓住了兇手,她就連帶著沈家的萬貫家財嫁給誰。”
“那現(xiàn)在呢?兇手抓住了嗎?”
“現(xiàn)在還沒有……但無數(shù)的江湖人士都已趕往沈家莊,抓住兇手也是遲早的事。”
“……”
…………
黑衣人的酒肉已經(jīng)上了,他默默的吃著、喝著,默默的聽著這幾個江湖人士的談天說地。
他喝酒的時候,眼睛是沒有神色的,像是飄去了遠方,像是在追憶著過去。
他時不時將酒杯舉起,伸長手,像是在向某人致敬。
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只是半壇,就已微醺。
但他還是在喝著,一杯一杯大口的喝著,他想要醉過去。
一壇酒喝完,他終于如愿,趴在了桌子上。
這酒,并不醉人,醉人的,也不是酒。
“踏、踏、踏……”
急而亂的馬蹄聲從遠處響了過來,酒館中的眾人抬眼望去。
塵土飛揚,將整片天都給染成了杏黃。
日光已被遮蔽,四周一片昏沉,讓這本就蕭瑟的秋,更加的荒涼。
而在那漫天的黃沙之中,沖出了十幾個小黑點。
伴隨著馬蹄聲,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來勢洶洶。
屋內(nèi)的人雖免受了沙塵的侵襲,但依舊慌做一團,因為在這邊塞,沒有人不認識那馬背上的是什么人。
他們是馬匪,邊塞中最惡名昭著的一伙馬匪。
小酒館中的雖是些江湖人士,雖然也殺過些人,雖然剛剛還品評著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劍客。
但比起這伙馬匪來說,他們只是江湖末流。
馬蹄聲快極,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始逃,那十幾匹駿馬已經(jīng)沖到了酒館門口。
他們一個個手中拿沒有鞘的刀劍,在風塵中依舊寒光閃閃。
馬匪們還沒有進屋,但是濃重的血腥味已經(jīng)先一步涌了進來,刀劍上還掛著沒來得及擦拭的血跡。
他們剛剛顯然是做了些殺傷擄掠的事情。
他們來這里干嘛?殺人、亦或是簡單的喝酒?
酒館內(nèi)的人有些緊張的想著,因為這關系到他們最寶貴的東西——命。
“吁!”韁繩隨之一拉,十幾匹馬同時停了下來,停在了酒館的門口,堵住了里面人的去路。
馬匪中為首的一人生得一副惡相,豹子頭,銅鈴大的眼,燕頷虎須。
只是坐在馬上,就能嚇得人臉色發(fā)白。
“今這里哥幾個包場了!你們還不快滾!”聲若巨雷,嚇得人雙腿微微顫。
屋內(nèi)的人卻又如獲大赦,連東西也顧不得拿,連忙往外沖去。
到了門口,他們愣住了,因為去路已被一條條馬腿給堵了去。
抬眼望了望,馬匪們卻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
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之前還高談闊論的幾個人,現(xiàn)已在地上爬了起來。
“哈哈哈!”
馬匪們大聲笑著,聲音并不豪氣,只顯囂張……
片刻后,本就沒有幾個人的小酒館,已經(jīng)空得只剩下黑衣人一個,他依舊趴在桌子上,頭深深的埋在胳膊里,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馬匪們跳下了馬,一個稍陰柔些的男子像是落葉般被風吹了進來。
掌柜的和店小二顫顫巍巍,他們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這人有著一身出眾的輕功。
那陰柔男子道:“掌柜的,今我們大當家喜得一壓寨夫人,選了你這地方做宴,好酒好菜都上來,把哥幾個都招待好了,不然要你小命!”
這時候,掌柜和店小二才看見,在那馬匪的擁簇之中,還有一女子。
正是及笄之年,生得好生俊俏。
膚若凝脂,面如桃花,在這邊塞那真是少見至極。
只是眼圈紅紅的,現(xiàn)依舊是哭得梨花帶雨。
不過卻又更添了幾分嬌柔的美感。
難怪這個馬匪頭子要搶了回去做壓寨夫人!
掌柜的有些同情的想著:“也不知是誰家苦命的娃,竟被搶做了馬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