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偸窍У奶?。而意外卻總是不期而至。
在這個微醺的晚上,兩個小女人還興高采烈的談?wù)撝谝淮翁ど袭悋l(xiāng)的所見所聞,并憧憬和向往著明天即將要去的地方。甚至還相互調(diào)侃著各自所艷慕的帥哥。
兩個人就這樣嬉鬧著沉沉的睡去了。然而,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卻驚醒了兩個早已進入夢鄉(xiāng)的人。
安妮不知道嘟嚷了一句什么,轉(zhuǎn)身迷迷糊糊的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尖銳的女聲:“彩霞,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啊。那些人一大早闖到家里,二話不說,就把你弟弟拉走了。說是如果今天十二點之前,不把欠的錢還上。我們就別想再見到富貴了。”電話那頭的女人邊哭邊說,話語中卻是不容拒絕的堅絕。
我的心臟一陣劇烈的跳動,也不能幸免的被這一陣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吵醒。掀開身上的被子,翻了個身打開身邊的床頭燈。看著瞬間清醒的安妮。
安妮起身,有些厭倦的將電話拿的離自己遠了一些。仿佛是在逃避著什么。
電話那頭聽不到響應(yīng),陡然間聲音又撥高了幾分:“彩霞,你快想想辦法啊。這大過年的,富貴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你可讓你媽我怎么活啊?!”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哭聲,間雜著一個男人的咒罵聲。
安妮依然沒有說話,甚至于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不知道是尚未從睡夢中清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安妮掛掉了電話,見我已經(jīng)起來,索性將房間的燈全部打開。轉(zhuǎn)身到了洗手間,等安妮再次出來,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清明。
默默地從包中拿出一支煙,熟練的點上,深吸一口。掐斷了一遍遍響起的電話,轉(zhuǎn)身拉開了窗簾。
羅馬的街上雖算不上燈火通明,卻并不黯淡。一些標(biāo)志性的建筑,依舊是燈光閃爍??v然是這樣的距離,仍然依稀可見。
星空燦爛,比燈火更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深遂的讓人想一探究竟。
“我常在想,世界如此廣闊,為什么我的天地卻如比狹窄?!”安妮沒有轉(zhuǎn)身,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一陣煙氣從她身邊飄過。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接這個話。每一個人的痛苦都有一個別人所無法觸碰到的原因。
安妮的聲音略帶些頹喪和嘲諷:“這就是我的家人,我的血緣至親。他們只有在沒有錢的時侯才會想到我,想到我也是他們的兒女,他們的親人??尚Φ氖牵核麄兩踔吝B我現(xiàn)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他們根本也沒有想要知道。這些年來,沒有人問過我過得好不好。在外面吃的慣嗎?住的好嗎?甚至在我跟那個混蛋離婚的時侯他們還在說我活該!說我是咎由自取。哈哈哈,我咎由自取,那又憑什么問我要錢?難不成我就是他們養(yǎng)的一顆搖錢樹?”安妮的話語中漸漸有了些許激動。
我并不了解安妮,成年人的共處原則告訴我們,保持讓大家都足夠舒服的距離,不要去過問別人的事情。所以,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我和安妮只是酒肉的舍友。
況且我自己也是滿身的傷疤,恨不能找個地方把自己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所謂“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弊匀徊粫嵝亩素缘娜ゴ騿杽e人的事了。
成年人的世界,因疏離而顯得彬彬有禮。卻沒有人知道孤獨的荒草,在午夜的心頭瘋長。
一支煙的時間很短。安妮似乎也恢復(fù)了平靜。重新拿起電話,回?fù)芰嘶厝ァ?p> 電話那頭接聽的速度很快。安妮應(yīng)該并沒有打算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案毁F欠了多少錢?因為什么欠的?”
“二百多萬?你們是開玩笑的嗎?賭博?!不還錢就要卸掉富貴的一條胳膊?好啊,我看這樣挺好!長記性!”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但從安妮蹦出的只言片語里可以大概猜得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嘆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馬上就尖厲了起來:“那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俊苯又褪且魂嚭窟罂薜膭屿o。
安妮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冷漠而平靜:“第一,二百多萬,我沒有。上次弟弟創(chuàng)業(yè)失敗,我?guī)兔κ帐盃€攤子,借別人的錢現(xiàn)在還沒有還清。第二,弟弟是成年人了,他應(yīng)該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任?!?p> “你這不是要讓你弟弟去死嗎?!那幫人沒人性的!他們說要砍掉阿貴的一條胳膊,就真的會砍掉的。你讓阿貴怎么活?。浚 彪娫捘穷^理直氣壯,義正辭嚴(yán)。
安妮不怒反笑:“既然你們都知道那幫人沒有人性,早干嘛去了,為什么不阻止阿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幾歲的人了。難道不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嗎?!”
那邊的語氣又換成了哀求模式:“彩霞,媽媽知道你說的都有道理??赡阋驳皿w諒體諒你弟弟不是?他也是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那次他做生意賺了錢,不是還給家里買了輛車嗎?這次是你弟弟的錯??赡闶墙憬惆?,你不幫他誰幫他?。坎氏?,算媽媽求你了,你就救救你弟弟吧。”
電話的那頭聲淚俱下,軟硬皆施。只是安妮臉上的表情卻愈發(fā)的清冷:“我也很想救弟弟,做你們的孝順好女兒。可我真的是沒這個能力。二百萬,我真的沒有。”安妮一字一句,清晰的蹦了出來。
“你問你的那些朋友借啊,那個阿凱,不是很有錢嗎?他又是你前夫,沒理由不借給你的!”電話的那頭說的理所當(dāng)然。
“阿凱,我們離婚已經(jīng)好多年。你都說了,是前夫,人家憑什么借給你?!”安妮的話中隱隱有了怒氣。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阿凱當(dāng)時那么喜歡你,怎么會連這點小忙也不幫呢?”電話的那頭顯然并不想就此放過。
“小忙?!那您還是阿凱的前丈母娘呢,您要是有臉,您就自己去開這個口!你女兒我,沒這個臉!”
安妮臉上的平靜終于層層龜裂,電話被重重的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