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存心作弄人,郁殊寒身份特殊出不得問題,所以她才會痛快的把八角交出去,但這并不代表她在知道別人有能力救人,還有那么寬廣的胸懷親自去救一個意圖掐死她的人。
陸歸塵的回答也在預(yù)料之中,如果想給那位殿下解毒的話,哪里會拖到現(xiàn)在,而且八九不離十這毒還是陸歸塵指使的。
“還要多謝沈大夫幫我隱瞞?!?p> 沈大夫:“歸塵小姐言重了,沈某不過實話實說而已?!?p> 就是喜歡聰明人,陸歸塵心情大好。
沈大夫拱了拱手告退,拿到東西就得趕緊去給人解毒,這蛇毒液的毒性不小,若非回來之前被壓制過,郁殊寒說不定已經(jīng)沒命了。
“沈大夫!”
陸歸塵出聲,沈大夫聞言腳步輕頓,回身。
“沈大夫,這臉上的面具還是偶爾摘下來的好,一直戴著別真的傷到臉?!?p> 沈大夫聞言怔愣一下,隨即恢復(fù)如常,“多謝提醒。”
說罷撩開帳簾邁步出去。
沈大夫名為沈連舒,在邊境戰(zhàn)亂中被慕均霆救下,因醫(yī)術(shù)高超,便留在軍中做了一名大夫。
對于家世背景之類的,沈連舒沒有說過,慕均霆也識趣的不問,只要他安分不做虧損德行的事,其他的都好說。
畢竟有一技之長,軍中操練行軍布陣打仗難免有傷亡,沈連舒的醫(yī)術(shù)正好派上用場。
久而久之,大家都稱沈連舒一聲沈大夫。
陸歸塵初見沈連舒便是在邊疆軍營,頂著一張普普通通的扔到人堆里就認不出來的臉,卻有著世家公子才有的驕矜,行為舉止談吐風(fēng)采皆是不俗,兩相不搭,怎么看怎么怪異。
所以,陸歸塵便在沈連舒的臉上多放了點心思,終于發(fā)現(xiàn)那張臉原來是假的,他戴了人皮面具,至今她都沒見過沈連舒真正的臉長什么樣。
不過綜合起來看沈連舒現(xiàn)在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別人的事少打聽,你身上的麻煩事還沒解決呢!”
慕均霆穩(wěn)坐如山,一邊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不喝,卻是往前推了推,對著陸歸塵揚了揚下巴。
陸歸塵轉(zhuǎn)回桌邊坐下,道了聲謝,抬手便端起水一飲而下。
“爺爺何出此言?”
慕均霆輕敲桌面,眉眼略有些深邃,沉默片刻不答反問:“依你看,這些刺客如何?”
如何?
來的人扎堆,看她抱著郁殊寒跑了也只是分出兩個人來追,而非從別處再冒出來幾個,說明路上沒有布置下其他埋伏,約莫是臨時起意,而且來襲之時便直沖馬車而來,說明目標(biāo)明確。
再有……陸歸塵掏出一枚令牌端詳片刻,此刻天色明亮,不比夜幕深林中視線受礙,手中令牌紋路更加清晰,陸歸塵也更加確定這枚令牌是南桑國之物。
思忖片刻,道:“準(zhǔn)備略有些倉促,不過目標(biāo)明確,是沖著這位質(zhì)子殿下來的。”
陸歸塵把令牌交給慕均霆,接著說:“我?guī)е@位質(zhì)子在林中兜圈子消耗他們的力氣,并作出實力不敵對難以逃脫追殺的焦急,令他們放松了警惕,然后以淬了毒的暗器將兩人擊殺?!?p> 即便兩個黑衣人放松了警惕,但實力擺在那里,躲開暗器的幾率依舊很大,陸歸塵也沒指望著暗器能要了兩人的命。
所以,她在暗器上淬了毒,只要能傷到人,毒藥入身,便可見血封喉。
她雖然實力不敵,不過苦練暗器多年,輔以內(nèi)力,要想完全避開不受點傷也沒那么容易。
慕均霆接過令牌,看也不看便放到桌上,“接著說?!?p> “反殺之后我搜了他們身,在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種令牌,南桑國的東西,是真的。”
“不過,我卻不認為這些殺手真的是南桑國派來的。”
“南桑同我國國力相當(dāng),交換質(zhì)子,求得是暫時的太平,緩解兩國緊張關(guān)系,給那種微妙的關(guān)系添一層保障,這種境況下南桑國除非是腦袋被棺材板夾了才會派殺手追殺,身上還帶著這么明顯的令牌招搖?!?p> 慕均霆一邊暗暗點頭,一邊幽幽道:“也許是反其道而行?!?p> “不可能?!标憵w塵斬釘截鐵道,“兩國之間地位關(guān)系變化,有時候需要的不是事實,而是一個借口,南桑國沒這么蠢?!?p> 慕均霆笑了兩聲,對陸歸塵的見地表示贊同和欣賞,“比錦瑜那丫頭強出不少?!?p> 捋了兩下胡須,慕均霆唇角漸漸壓下來,復(fù)歸了初時的平靜,“不過有一點,那些人未必是沖著這位質(zhì)子來的,也許是沖著你來的。”
怎么會?
不過慕均霆既然如此說,想來也是有把握才跟她說。
陸歸塵眸中詫異明顯,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詫異漸漸變成夾在眉宇之間的疑慮,開始回憶自己身上有什么跟那些個話本子里描述的狗血橋段,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或者帶著什么秘密遭人惦記。
陸歸塵突然想到初到巫陵時哥哥直接截住她去了酒樓,家門根本就不讓回……結(jié)合這件事,莫非家里也出了這等事?
這個想法嚇了陸歸塵一跳,若果真如此,父親母親可安?哥哥可安?陸府可安?
想到陸修瀾,心下稍定。
有哥哥在,應(yīng)當(dāng)出不了什么大亂子,他必定會護得陸府上下周全。
“爺爺既如此說,想必對這其中緣故知曉一二,可否相告?”
“確實該告訴你。”慕均霆想了一下說辭,“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不過窺探一二而已,想來和你身上的圖案有關(guān)。”
圖案……
陸歸塵右手放到左臂上方,和肩頭相接處。
這個圖案,師父說是在她還是嬰兒時種下的,是蒼溪山親傳弟子的標(biāo)志,她便沒多想,如此一來,似乎都攪成了一團迷霧。
她可以把這話理解成他們的目標(biāo)是這個圖案,而非她這個人。
那么,這圖案中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呢?和蒼溪山的過往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慕均霆抬手彈了彈陸歸塵的腦門,把陸歸塵從深思中拉回現(xiàn)實,“告訴你不是讓你提心吊膽,而是讓你心里有個數(shù),有所防備……記住這圖案莫要讓別人瞧見,捂嚴(yán)實嘍,認識你的人和知道這件事的人應(yīng)該不多,出不了大問題,且寬心便是?!?p> 慕均霆此時也沒有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平靜。
他告訴陸歸塵的,半真半假,更是千絲萬縷中的一線而已,這一線還是他思慮良久才決定告訴她的。
這一步尚不知是否正確……
兩年前那一幕猶在眼前,至今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瞧了一眼陸歸塵,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應(yīng)當(dāng)沒受到刺激想起來點東西,慕均霆心下稍定。
陸歸塵點頭應(yīng)下。
慕均霆目的達到,又和陸歸塵閑聊了些別的,直到慕錦瑜帶著衣服去而復(fù)返方才離開。
“記得練功,才碰到這么兩個貨色被追得只能跑,丟人。”
慕均霆臨走前擺著一臉嫌棄,“到了京城時日長,我會盯著你練功,別想著偷懶!”
“哎呀爺爺,有話好商量不是……”陸歸塵沒什么感情的喊了兩句,隨即又蔫下來,一副無聊寡淡的樣子。
而此刻陸歸塵的心里想的卻是黑衣人的事。
沖著她來的……在聽到這句話之前,她沒有什么感覺,可在這一句之后,這一幕怎的如此熟悉?
她混跡江湖惹的禍?zhǔn)虏簧?,也招過不少人的追殺,可偏生這次的感觸極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突破壓制迸出,一種危險的死亡的味道……
陸歸塵吐了一口濁氣,纖指按按太陽穴,企圖把這種壓抑驅(qū)逐。
暫且不要想,我在明敵在暗,能追殺她一次,勢必還會有下一次,見機行事罷!
因為途中意外狀況,五皇子殿下中毒昏迷,行程只得耽擱兩日。
終于在第三天,郁殊寒的毒清理干凈,當(dāng)天早上便醒來,慕均霆方才下令加速趕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