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氣的聲音始終在阿嬋的耳邊回蕩。她看向石墻那一邊,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底面對的是怎么樣的一個惡魔,她自己的命她無所謂,可是這一切居然還要他們的女兒來承擔(dān)。
“萬俟夫人,想好了嗎?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不容易?!鄙窔獾穆曇粲钟挠牡膫鱽恚拖袷堑鬲z的呼喚。
“為什么一定要我女兒,我的命不行嗎,她還這么小?!毖哉Z間,聲音哽咽,她舍不得,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她才三歲啊。如果她和女兒同時死了,她不敢相信萬俟森會陷入怎樣的絕境之中。
“別怕,你們不是還有個兒子嗎?算了…我也不逼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考慮一下明天讓誰來獻(xiàn)祭了?!鄙窔庹f完,便不再出聲了。無盡的夜里,阿嬋依舊跪坐在密室前,心里的情緒千萬交疊。心懷大家就要付出親情的代價。這樣的決定她…并非能夠做到。
跪了良久,她才起身緩緩的走出了院子,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女兒的房間,輕輕的打開了窗戶,瞧了瞧女兒熟睡的臉龐。
“殺了她。你丈夫心心念念的一切就都有救了。你還有兒子,失去了女兒,你們依舊有血脈?!?p>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煞氣的聲音在腦海中越來越響,沖破了阿嬋的自我意識。
“不能殺!她是我的女兒,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滾開!你滾開!”阿嬋仿佛瘋了一般大喊起來,可是還沒有辦法打消腦海中的縈繞不絕的聲音。最終無力的抱住了自己的頭,蹲在地上,任憑眼淚在眼中肆虐。
“娘親?娘親?”一聲奶奶的孩子音突然從房內(nèi)傳來,阿嬋的聲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孩子。阿嬋趕忙擦干了眼淚,走進(jìn)屋,將女兒懷抱起來,溫柔的哄著女兒說道沒事沒事,這才把孩子又重新哄的睡著了。
“我的孩子?。∥业暮⒆影。 彼查g,一聲聲婦女的慘叫帶著阿嬋走進(jìn)了另外一個夢境,這仿佛是一個結(jié)界,夢境里無數(shù)的婦人手中都抱著一個滴血的襁褓,她們不停地走向阿嬋,將襁褓中死去的孩子爭著送到阿嬋的面前。還在哭喊著:“都是你,都是你。明明是你們家的錯誤,為什么要我的孩子來承擔(dān)。我要?dú)⒘四闾嫖液⒆觾斆 ?p> 一雙雙血手向著阿嬋伸過來,差點(diǎn)就要把阿嬋給掐的喘不上來氣??煲獣炟实臅r候,一陣涼風(fēng)出來,又把阿嬋從幻境帶回了現(xiàn)實(shí)。
面前依舊是熟睡的女兒,清風(fēng)微涼,似乎剛才那一切都從未發(fā)生過。但是阿嬋卻已經(jīng)毫無力氣的腿一軟倒在了地上。煞氣的聲音又突然出現(xiàn)了:“怎么,你也看到了,你的孩子不死,別人的孩子就會替你們的孩子去死。而且永無止境,遲早有一天,你們的師父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到時候萬俟森還是一死難逃。若是如今,選擇了獻(xiàn)祭,那我也就收手了。”煞氣語氣平緩,似乎只是在和阿嬋談一個交易罷了。
“萬俟夫人,這買賣對你來說,不虧的。以一命抵千萬,你們的女兒可是有功德的。”煞氣還是沒有停下話語。一眼一句,字字都打在了阿嬋的心尖上。
她慢慢的坐在了女兒的身邊,手輕輕的摸了摸女兒軟軟的小臉蛋。這是他和她的女兒,她還記得生女兒的時候有多痛,從出生到現(xiàn)在,阿森有多疼這個孩子,甚至超過了他們的兒子。女兒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走路都深深的如烙印一樣記在心里。
“我知道了?!卑韧蝗婚_口道。煞氣這才住了口:“看來萬俟夫人是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再打擾你了。靜候佳音。”
總算有了一個清靜的地方了,阿嬋的手從孩子的臉頰劃過,最后到了孩子的唇邊便停了下來。
“小小…對不起?!币宦曌詈蟮暮魡?,推著所有的愛變成了致命的毒藥。阿嬋用盡力氣捂住了孩子的口鼻,她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從掙扎變成了無力,她看著她驚恐的眼神望向自己,看著自己的親生血脈在一霎那之間斷送在自己的手里,甚至連一聲娘都來不及叫。阿嬋以為自己會哭,卻沒想到到最后,她的悲傷竟然是連眼淚都沒有力氣留出來。她抱著死去的孩子在床上坐了許久,直到雞鳴天微亮。
“天都亮了,小小,你會怪娘嗎?害你一個人走了一場夜路。別害怕,娘陪著你。”坐了一夜的阿嬋目光渙散的抱起女兒把她靠在自己懷里,從袖口中掏出了昨晚原本準(zhǔn)備好的匕首,嘴里只不停的說道:“別怕,娘來陪你。娘來陪你。”萬俟森一早醒來便瞧見阿嬋不在自己的身邊,察覺事情不對,便趕忙四處尋找,他才找到女兒的房內(nèi),便看到了阿嬋抱著女兒,手中還拿著一把匕首。
阿嬋也看到了萬俟森,對著他露出淡淡的一抹癡笑,用一貫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啊,阿森,我沒有聽你的話,現(xiàn)在我要和小小一起走,不然她沒有娘,夜路她不敢走的?!?p> 萬俟森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剛想開口,阿嬋的匕首便直直地捅入了自己的心臟。
“阿嬋!”萬俟森跑過去,將地上的兩人抱起,緊緊握住阿嬋的手,手足無措,眼睛只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妻子和她胸前的那把匕首?!盀槭裁窗。∥艺f了,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你為什么!你這是為什么!”
“其實(shí)你知道…這一切終有盡頭的。只不過…我…替你成了兇手。我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來背…你…可要…”匕首插進(jìn)的心口位置血還在不斷的涌出,阿嬋也漸漸的失去意識,就連說話都沒有了力氣。到了最后,終是一頭沉沉的墜入了萬俟森的懷中。
萬俟森喊了幾聲阿嬋,懷中的人卻再也不能給他任何的回應(yīng)了。終是一時虛妄,世間再無知心人。
“阿森,你可要再尋個好好的妻子,千萬不要似我,不然我這身后的名聲會連累到氏族的?!?p> 一千年后的萬俟氏族。
“那之后呢?”傅承舟聽了這一大段的故事,雖然覺得萬俟先祖一家都很可憐,但這也只能怪他們先祖自己一時之間的貪欲,才害了好端端的一家人。
“之后,先祖便終日郁郁寡歡,但是還是按照先夫人的原意,為了他們尚未長大的兒子,還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已死的先夫人。而后,煞氣也就消失了,那場疫病最終還是結(jié)束了。當(dāng)時的傅氏先祖并不知道其中的內(nèi)情,只以為是先夫人的一時貪念才造成的,所以為了考慮到了萬俟氏族的名聲,故而隱去了這一段歷史發(fā)生的時間和地點(diǎn)。最終只在書上留下了著淡淡的一筆?!比f俟誠感嘆著說道,“殊不知這一筆代去了可是多少人的性命?!?